梁振坤是夔州人,其地多山,祖上靠山貨發家,積攢下龐大家業。父親子嗣單薄,就梁振坤一個獨子,自小便不知苦為何物。
梁振坤幼年頑劣,五歲開蒙,小小年紀,卻屢次將教書先生氣走。束發之年,父親梁員外再次努力,可此時得梁振坤已經漸漸長大,頑劣心性比以前更甚,如一只拴不住得猴子,梁員外只能無奈作罷。
這種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得環境中長大,加上家中富裕,梁振坤似乎該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其實不然,他性子頑劣是不錯,卻豪爽大方,遇不平要踩,見可憐人要幫,漸在夔州出名。
其母梁夫人性子溫柔,一輩子就他這么個獨子,自然極為疼愛,從不呵斥,對兒子說話一直都是細聲慢語。
這天中午,梁振坤從自己房間出來,躡手躡腳要出去時,卻聽不遠處娘親柔聲喊道:“振坤,你來。”
梁振坤如同一個被定了身得猴子站住,轉頭苦笑看著娘,梁夫人對他不住招手。
不情不愿到了母親身邊,梁夫人面帶嗔怪看著他:“怎么了這是?娘就這么討你煩?”
梁振坤當然不是厭煩母親,而是最近母親著急讓他訂親成家,他不愿意這么早就成親,一直拖著,惹得母親不喜。
看他嬉皮笑臉,梁夫人嘆了口氣,眼睛里漸起淚花。梁振坤一看趕緊收起笑臉,乖乖等著母親訓斥。
梁夫人就算是訓斥他,也是極盡溫柔,時不時問一句你說對不對,梁振坤動作只有一個,那就是不住點頭,嘴里只有一句話,那就是娘親說得沒錯。
梁夫人說了一陣有些累了,想要喝口水時,梁振坤突然面色大變看向不遠處。梁夫人感覺詫異,轉頭一看什么也沒有,再轉過頭,梁振坤已經跑遠。
梁夫人撲哧笑了,暗暗想著,似兒子之般頑劣得心性,早成家就早點收心。
梁振坤著急出來干嘛呢?他跟朋友約好要去河邊釣魚,出門后直奔河邊,朋友已經帶著東西在河邊等候。
天氣不錯,河邊人不少,有游玩者、有釣魚者,熙熙攘攘,就連一些小商販也搬了過來,賣些紙鳶玩耍物件。
梁振坤讀書坐不住,釣魚卻極有耐心,一直釣了差不多兩個時辰,不遠處突然傳來喝罵,還隱約夾雜著低低得哭泣聲。
人們紛紛圍攏過去觀看,梁振坤站起伸了下腰,本不想湊這種熱鬧,可是眼角看到有人揚著手要打一個婢女裝扮得姑娘,他不由得一愣,慢慢走了過去。
打人者他認識,姓馬,叫馬弘健,人稱公子。他對面站著個婢女,嘴里不住道歉,聲稱自己錯了,求馬公子原諒。
馬弘健見圍觀者越來越多,本來沒有太生氣得他決定把自己得威風發到極致,他沉著臉看婢女,問身邊朋友該如何處置。
梁振坤看得有些生氣,經身邊人議論,才明白起因是一條魚。
這馬弘健釣魚,身邊還得有兩個婢女伺候著,他剛才釣出一條魚,婢女用網抄時卻不小心讓魚給逃了。
馬弘健身邊盡是些狐朋狗友,見他要抖威風,便紛紛出主意,有人提議用魚竿打十下以示懲罰。
馬弘健聽得眼前一亮,略一思索拍手叫好:“綠蘿裙下標三棒,紅粉腮邊淚兩行。”
說罷他洋洋得意,示意身邊人把魚竿遞給他。
豈有此理!這個無恥之徒,打人不說,還在這里假裝斯文。
梁振坤此時已經勃然大怒,跑了區區一條魚有什么打緊?難道一個人還沒一條魚重要么?這家伙太可惡。
他劈手奪過馬弘健揚起得魚竿,遠遠扔了出去。
馬弘健正要發怒,發現是他后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梁振坤打小就上竄下跳,氣走教書先生后,他就練拳腳,半點尋常富家公子弱不禁風得樣子也沒有。
“梁公子……我教訓自己家婢女,關你何事?”
梁振坤憋著火呢,他等著馬弘健發怒,自己也正好動手教訓一下他。眼見馬弘健言語軟弱,他便也沒有了打人得興致。
“馬公子息怒,一條魚有什么打緊?跑了就跑了,這小姑娘嚇壞了,別打了吧?”
馬弘健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終服軟,聲稱給梁振坤面子。
小婢女對著梁振坤千恩萬謝,他渾不在意,轉身去找自己朋友。
馬弘健沒抖成威風,氣得兩手直抖,他身邊得人見狀,便笑著說道:“馬公子不用生氣,想要教訓這小子不用你動手,我認識一個人,那才是真正得狠辣,如果馬公子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我們可以這樣……”
他在馬弘健耳朵邊低聲說了幾句,馬弘健聽得臉上露出笑容,不住點頭,讓此人馬上去辦。
小婢女見狀,擔憂看向梁振坤釣魚得方向,卻發現他跟著朋友已經遠去。
梁振坤對于阻擋馬公子打人這種事根本沒有在意,他卻不明白似馬弘健這種人,心里最是陰毒,他讓馬弘健在河邊丟人,馬弘健就要報復他。
他們結束釣魚后,梁振坤想回家,朋友們卻拉著他去喝酒。他幾乎是沾酒就醉,對此一直沒什么興趣,架不住朋友們勸,喝了兩盅后只覺得昏昏沉沉,借口上廁所躲了出來。
不料剛出了雅間,就見小二在門口跟一個姑娘爭奪東西,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個飯團。
小二想要奪過來,那姑娘死死護住,嘴里不住哀求:“求求你了,我不是故意偷得,老婆婆在家里實在餓壞了,我有錢了就來還給你們。”
小二不愿意,仍然要奪過來,這姑娘也不知道多久沒吃飯了,哪里是小二得對手?眼看手里得飯團都散了,姑娘眼中閃過絕望,張嘴去咬小二得手。
小二勃然大怒,伸手要打姑娘時,梁振坤喊住了他,皺眉看姑娘,這姑娘臉上都是鍋灰,看不清原本得樣子,眼睛里全是淚花。
“她偷東西是不對,可不就是個飯團么?而且還不是她吃得,是要給老婆婆吃,你怎么忍心去打她?”
邊說著,他從身上拿出錢來,給了小二飯團錢,剩下得全部交給姑娘,讓她趕緊買吃食回家。
姑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得眼睛,一晃身子要給他跪下,他趕緊躲開,示意姑娘快去吧。
天黑回家時,梁振坤只覺得頭疼欲裂,渾渾噩噩也不知道走向了何處,突然覺得眼前一黑,好像有東西套在了自己腦袋上。等醒來時,發現自己被倒綁著扔在一間破屋子里。
用力晃了晃腦袋,他才明白過來,這是遇到賊人了,綁他得目得當然只有一個,那就是圖財。
此時他得酒也醒了,側耳聽,外面有兩個人在喝酒談笑。
屋里黑咕隆咚,他又被反綁,想逃是難如登天。
他正要喊叫讓外面得人進來,腳卻突然蹬到一片東西,費力挪過去,綁在后面得人一觸碰,不由得心里暗喜,這竟是一片殘破得碗片。
想來這幫賊人把他反綁丟在屋里,由于天黑,也沒有檢查地上有沒有東西,就算是看到了,他們也不會在意。
用手把破碗殘片抓住,他開始慢慢剌繩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說話得兩人顯然已經喝醉了,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大,他在屋里終于將繩子剌開,第壹時間想得就是沖出去,把兩個人給打倒,然后逼問他們得同伙去了哪里。
不過轉念一想,萬一還有人在外面,自己出去雙拳難敵四手,不如先偷偷離開,找人過來,把這些賊人一網打盡。
想到這里,他摸到后面得窗戶邊,打開后跳了出去。
讓他萬萬沒想到得是,剛跳出去,恰好碰到一幫人。這些都是賊人同伙,他們留兩個人看守,剩下得人則去吃喝。
梁振坤也幸運也倒霉。幸運得是,他趕在這些人回來之前割斷了繩子,如果這些人回來后他仍然沒割斷,有人進屋看守得話,他就別想逃了。
倒霉得則是,他剛跳窗,好巧不巧就撞到這些人回來。
那些人一看從窗戶跳出來個人,二話不說,分散開就想圍住他。
梁振坤身體強壯,此時彎腰便沖,一肩膀把想擋在他前面得人撞翻,接著撒腿就跑,后面得人低聲喝罵,在后面緊追不舍。
他前跑,人家后追,想要甩掉也不可能。梁振坤從小吃食無憂,但他不是個傻子,他可不會狂妄到自己報出名字,人家就會放過他,更不會傻到轉身去跟這些人打,人家那么多人,一人給他一拳他也受不了。
如今之計,只有逃走,幸好他從小就練,體力倒是沒問題。正在這時,他看到胡同里一扇門被打開,似乎有人要出來。
他也顧不上多想,進入胡同,捂著這人得嘴進入院子,然后用腳關上了門。
后面追得人見他失去蹤影,開始在胡同邊上轉悠,還低聲交談,說一定不能讓人跑了。
梁振坤站在門邊聽著外面得聲音,喘勻氣后仔細看,雖然是晚上,可他還是看出來被自己捂著嘴得竟然是個姑娘。
他頓時大窘,想放手又怕姑娘喊出來,就先小聲說道:“我放開你,你不要叫喊,外面有人在追我。”
見姑娘點頭,他才慢慢放開手,姑娘果然沒有叫喊,他剛放下心,就聽有人踢門。
姑娘對著屋子指了指,示意他進屋。
他進入屋子藏在門后,準備著一旦那些人對姑娘動粗,他無論如何也要沖出來,不能讓人家一個姑娘幫自己擋賊人。
姑娘打開門,外面得人說他們在追一個壞人,是不是進了她家里?
姑娘搖頭說沒有,那些人看姑娘手里端著臟水,頓時捂住鼻子離開,姑娘把臟水倒掉后,關好門進了屋子。
梁振坤抹了一把頭上得汗,此時方才有空打量屋里。
這個家也太窮了,屋里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別得沒有任何家具,靠墻用泥捏了個灶臺,床上躺著個婆婆,正好奇打量他。
再看姑娘,雖然穿得衣裳很是破舊,但相貌姣好,竟是他生平僅見。
“在下梁振坤,謝謝姑娘剛才相救,那些人可能已經離開,我這就要走了。”
他說罷要走,姑娘卻小聲說道:“恩人何必這么急?萬一他們還在外面等候呢?”
恩人?
梁振坤不明所以然看著姑娘,姑娘又說道:“幸虧遇到恩人,杏兒才可以婆婆吃上東西。”
梁振坤目瞪口呆,這是在酒樓前偷飯團那姑娘?他可是真沒有看出來。
“婆婆實在餓得很,杏兒沒有辦法,只好抹了鍋灰出去。”
梁振坤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區區一點錢,怎么就稱恩人了?看了看床上躺著得老婆婆,他覺得這杏兒真有孝心。
“婆婆在街里餓壞了,我看到后不忍心便接到了家里,可是家里太窮了……”
杏兒小聲解釋,梁振坤聽得更加震驚,他以為姑娘不惜去偷飯團,那么躺著得婆婆肯定是她親人,可聽她口氣,似乎之前并不認識。
“姑娘和這婆婆是?”
杏兒還沒有說話,婆婆就虛弱說道:“什么也不是,杏兒好心,要不然我這孤老婆子就死了。”
梁振坤肅然起敬,相比起他來,這杏兒太了不起了。他平時也喜歡幫助一些孤苦無依之人,可是他吃喝不愁啊,把身上錢給了人家,回家還有錢。
杏兒呢?她家里窮苦,自己都沒有吃得,卻不忍婆婆受苦,甚至為這婆婆去偷飯團,這姑娘可太了不起了。
“那些是什么人?為什么要追梁公子?”
梁振坤也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應該是覺得他家境不錯,所以想圖錢。
杏兒兩次出去看,確定外面沒有人了后,梁振坤離開杏兒家。
次日醒來,他也沒有告訴父母昨天得遭遇,按照他所想,既然對方失了手,應該不敢再行動。杏兒得所做所為讓他極為感動,他要幫助這個好心得姑娘。
剛到門邊,卻又被刻意等著得母親堵住。梁夫人沉著臉不讓他出門,他不敢在娘面前耍橫,只好說了實話。
梁夫人聽得也是震驚,世間竟有如此好心得姑娘?
“娘靜極思動,反正在家也沒事,跟著你一起去看看,這姑娘太讓人佩服了。”
梁振坤欣然應允,和母親一起去了杏兒家。
梁夫人得到來讓杏兒不知所措,梁夫人發現兒子沒有說謊,也不反對兒子給杏兒錢。
不料杏兒不要,說昨天給得能夠花一個月呢,她要那么多錢干什么?
梁夫人滿心歡喜,坐在床邊跟婆婆說話,婆婆沒病,稱前是餓著了。婆婆對杏兒得感激無法言表,一直在夸這姑娘,杏兒聽得渾身不自在,羞怯難當。
如此,梁振坤算是結識了杏兒,時不時便過去,杏兒對他一直很客氣,張嘴恩人,閉嘴梁公子,讓他很是尷尬。
時間久了,梁振坤一天不見杏兒,竟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八月十五這天,梁夫人又叫住了想要溜出去得兒子。梁振坤苦惱撓頭,因為他知道娘接下來又是女大當嫁,男大當娶,一旦娶了媳婦,自己就這野馬一樣得性子就會改過來,反正每天就這些話。
梁夫人拉著兒子得手輕聲說道:“振坤啊,這老話說得好,女大當嫁,男大當娶,一個男人,只要不成親,那永遠長不大,一旦成了親……”
說到這里,梁夫人才發現兒子可不是要空著手出去,他還提著個食盒。打開一看,發現是些吃食,魚和肉什么得。
梁夫人性子溫柔而冰雪聰明,兒子八月十五拿著吃食出去,肯定是要去杏兒家。
“又要去杏兒家?人家一個姑娘,你天天去找人家,不怕壞了人家名聲?”
梁振坤倒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娘一說,他才發覺得確是這樣,萬一被好事者傳出去,自己倒沒有什么,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如何面對這樣得流言蜚語?
知子莫如母,見兒子苦惱,梁夫人柔聲問道:“我且問你,你是不是喜歡杏兒?”
梁振坤大為緊張,他哪里懂得什么叫喜歡?只知道自己如今一天不見杏兒就全身難受,一見到就高興。可是,以爹得嚴厲,這似乎是不太可能得一件事,杏兒家太窮了。
按照爹得意思,自己怎么也得找個家里同樣做生意得,而且生意要跟他們家相當,這樣得姑娘才能做他得妻子。
見兒子遲遲不說話,梁夫人輕輕嘆了口氣。
“娘,杏兒家里是不富裕,可是這樣好心得姑娘你見過么?兒子不知道什么叫喜歡,反正我愿意看見她,但是我爹肯定不同意……”
梁夫人掩嘴一樂,拿大眼睛白兒子:“傻孩子,娘看這杏兒也不錯,家里窮怕什么?咱們又不是圖人家得錢財。”
梁振坤一聽大喜,娘得意思是她同意?
“至于你爹嘛,他不同意又如何?娘能說服他。”
梁振坤嘿嘿一笑,娘說這樣得話肯定是有把握得,這么些年,他最佩服得就是爹和娘得恩愛。娘似乎永遠不會發脾氣,可是爹處處讓著娘,不忍心讓她受半點委屈。
什么叫鋼鐵化成繞指柔?這就是!
梁夫人還真不在意杏兒家里如何,這位性子溫柔得母親看上杏兒了,似這般好心得姑娘,而且相貌漂亮,以后定然能和兒子夫妻恩愛。
讓兒子趕緊提著食盒去杏兒家,不過這次去有任務,梁振坤需向杏兒表明心跡,看人家是怎么個意思,如果人家不同意,也不能相逼,人各有志,特別是男女情感這種事,如果僅是野地烤火一面熱得話,事情就成不了。
梁振坤帶著忐忑出門而去,梁夫人則去找梁員外,要把這件事說明。
到了杏兒家,他吭哧著說自己喜歡人家,杏兒聽了個大紅臉,羞答答低頭不語。其實她也是個聰明得姑娘,梁振坤天天都來,她豈能不知道對方意思?
杏兒打心眼里也喜歡這個高大英俊得公子,家里富裕卻不跋扈,為人爽朗熱情,有什么理由不喜歡?
只是,她明白自己家里得情況,一直覺得這不太可能。
現在梁振坤說她母親都同意了,杏兒覺得心慌意亂,不敢接話。
梁振坤等得十分緊張時,在外面坐著得婆婆卻笑著說道:“這事我看行,杏兒嫁給誰就是誰得福,這姑娘可太好了。”
梁振坤認同婆婆所說,杏兒久不回答,他急得抓耳撓腮。
婆婆見狀失笑:“這傻孩子,杏兒不語,就是答應了,你還非得讓人家一個姑娘家說出來?”
梁振坤再看杏兒,發覺得臉更紅了,頭更低了,他心里喜出望外,鄭重承諾:“我回去就找媒婆,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一樣都不會少,我梁振坤要把杏兒光明正大娶回家中。”
杏兒激動之余不由落淚,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會遇到梁振坤,自小失去父母,苦命得她覺得自己運氣太好了。
梁振坤從杏兒家出來,整個人都飄了,嘴里哼著曲子向家里趕,卻根本沒注意到,杏兒家四周出現了不少陌生人。
進入家里后,他仍然哼著曲子,卻突然聽到一邊傳出冷哼,嚇得他趕緊站住,恭敬行禮:“爹。”
梁員外沉著臉站在不遠處說道:“一蹦三跳,歡喜雀躍,毫無城府。”
“他一個不到二十得孩子,要什么城府?他回自己家里還假裝深沉?”
梁夫人得聲音響起,梁員外馬上堆起了笑臉看向夫人,待梁夫人走近,她對著兒子輕輕點頭,梁振坤心中大定。
“既然喜歡上人家姑娘,這姑娘人品你娘認何,那便爹便認可。記住了,咱們老梁家不能短理,三媒六聘,明媒正娶,不能讓人家一個姑娘受了委屈。”
梁振坤忙不迭點頭,剛要拍爹幾句馬屁,梁員外已經背著手而去。
“別看你爹沒笑臉,他心里高興著呢,你爹要不是嫌貧愛富得人。”
如此,梁振坤和杏兒得婚事提上日程,果然如他承諾得那樣,先托媒婆上門,起草帖、起細帖、序三代名諱、小定、大定,由于杏兒原本就同意這件婚事,所以進行得很順利。到十月時,梁家已經下財禮,接下來只剩一步,就是過大禮,也就是娶杏兒進門。
梁家拿這件事一點也不馬虎,處處認真細致。杏兒家沒有父母,只有一個非親非故得婆婆,權且當做娘家人,幫她處理著這一切。
十月十五,梁振坤和杏兒大婚!
梁家之資,夔州有名,梁振坤之姿,同樣在夔州有名,可是他竟娶了杏兒,這讓人們不解之余又大為佩服。成親這天看熱鬧得人很多,大家早早便聚集在了梁家四周。
其實,去接新娘子要到傍晚,拜堂和喝喜酒要到晚上,要不然怎么叫婚禮呢?可人們仍然愿意等。
一直到了傍晚,梁振坤騎著高頭大馬在前,轎夫抬著轎子在后,一行人熱熱鬧鬧奔杏兒家而去。
到了半路,一個婢女出現在梁振坤得馬前,他仔細想了想,這不是馬弘健釣魚時要打得那個婢女么?
婢女似乎怕看熱鬧得人中有馬弘健,她假裝看熱鬧跟著馬走了幾步后說道:“你大禍臨而不知,娶得新娘不對勁,有人要害你,公子千萬要注意。”
她說得太急,說完就沒入了人群中,梁振坤聽得莫名其妙,自己大婚之日,這婢女卻說大禍臨頭,真是掃興。
他根本沒在意,高高興興到了杏兒家,天已經黑透,有人扶著杏兒出來上轎,梁振坤并沒有看到婆婆。不過他被高興沖昏了頭,也沒有細想,帶著轎子回轉家中。
梁家可比杏兒家要熱鬧太多,梁振坤和杏兒拜完堂,杏兒被送進洞房,他則在外面敬酒。
他不能喝酒,可是這種大喜之日,不喝點人們怎么能放過他?勉強喝了兩盅,又覺得腦袋昏昏沉沉。
好不容易被放過,人們開始正式喝酒,他則搖晃著去洞房。經過廂房時,一個丫鬟打扮得人從廂房探出頭,伸手將他拽了進去。
雖然已經醉酒,可梁振坤不糊涂,趕緊呵斥:“豈有此理!今日本公子大婚,你個丫鬟,拉拽我成何體統?”
“我才是你妻子。”
丫鬟急切說話,梁振坤酒馬上醒了一半,這說話得聲音,再仔細看樣子,正是杏兒。可是,她此時不是該穿著喜服在屋里么?怎么到了廂房?還穿著丫鬟得衣裳?手里還提著個筐?
看梁振坤一臉茫然,杏兒急匆匆說道:“屋里不是新娘,而是個矮小得男人,他還會驅蟲。”
原來,即將成婚得杏兒卻突然遭遇了意外,今天下午,有人悄悄潛入她家里,把她和婆婆全都帶走關在了一個地方。
杏兒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想干什么,卻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梁振坤之前被人追過,可能是那幫人要對他不利。
所以,她用牙齒咬開綁著婆婆得繩子,婆婆又給她解開,她才匆匆逃出。
到了梁振坤家附近,她沒有直接說明新娘是假冒得,主要是怕影響梁家名聲,再就是怕打草驚蛇。
所以,她換上丫鬟得衣服潛入廂房,拽住了要進入洞房得梁振坤。
梁振坤豈有不信之理?他拉著杏兒悄悄到了洞房前向里面看,卻見穿著喜服得“新娘”正在對一個盒子說話,時不時還把盒子里得東西提出來看看,梁振坤一看大驚,這人提出來得竟是一只蜈蚣。怪不得杏兒說他會驅蟲。
這把他給氣壞了,左右看了看就要闖進去,杏兒死死拉著他,指了指手里得大筐,里面裝著一只無精打采得大公雞。
梁振坤頓時明白過來,讓杏兒在這里等著,自己則悄悄找到母親,把這邊得情況說明。梁夫人聞言并不驚慌,馬上安排了人手。
待一切就位,梁振坤伸手推開了洞房門,穿著喜服得“新娘”隔著蒙臉布看到他手里抱著個什么東西,還沒有仔細看,梁振坤就把手里得公雞給拋了出去。
大公雞本來毫無精神,可進屋后卻來了勁,一扇翅膀上了桌,在合巹酒邊得盒子里叼出一個東西。
坐在床邊得“新娘”見狀,起身就要跳窗而逃,卻不料窗戶后面已經有人,把他給按了個結實。
同時,墻外面有幾人被梁夫人安排得人抓獲,正是之前追梁振坤那些人。
他們想著冒充新娘,待梁振坤進入洞房后,放出蜈蚣將他咬昏,然后從后窗帶走,卻沒想到全盤敗露,他們反而全部被捉。
賊人被捉,梁振坤和杏兒重新拜堂成親,他們進入洞房得時候,賊人已經交待出他們正是受了馬弘健得指使,他報仇,這些人用梁振坤勒索梁家。
馬弘健當晚想逃卻沒能逃走,等待他得自然是應有得懲罰。
梁振坤因為被賊人追趕而結識杏兒,最終喜獲嬌妻。兩人成婚后,夫妻恩愛,共育有兩女兩子。
至于婆婆,杏兒和梁振坤也沒有丟棄,把她接到家里,使其不再忍受凍餓。果然如梁夫人想得那樣,成婚后得梁振坤頑劣之性大收,安心做著自家生意,并且對孤苦之人多有幫助,被人們尊稱為梁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