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講述的第1763位真人故事
我叫宋柳軍,今年50歲,尋找23年前被拐的兒子宋志輝。
2000年9月16日(農歷八月十九)上午9點多,我6歲的兒子宋志輝和他4歲表弟歐自新在廣東東莞市東坑鎮彭屋銀都市場被一個男子抱上一輛載客摩托車。兩孩子從此神秘失蹤。
我曾懷疑過鄰村的一個男子,不惜強行把他從深圳帶回東莞,可惜,經過確認,他與我兒子的失蹤無關。
我兒志輝當時已經6歲,口齒伶俐,光天化日之下,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抱走怎么會不哭不鬧?我懷疑他會不會是熟人?
(宋志輝被拐時穿的衣服)
我1974年出生在湖南省永州市新田縣毛里鄉星塘村。家里兄弟姐妹5人,我是老大,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
16歲的時候母親去世,我初中畢業就開始外出打工。
我和妻子是同村人,是自由戀愛,1993年結婚。婚后我倆一起來到廣東省東莞市東坑鎮打工。
妻子在鞋廠工作,我白天在東坑鎮的彭尾碼頭搬磚沙,夜里在食品加工廠的殺豬場干活,一天打兩份工。
剛到東莞,為節約開支,我們住在東坑鎮彭尾碼頭,房子是用油膜紙搭的棚子。離我們房子不遠的河里經常有大船小船來回運沙子和磚。
靠近碼頭,下大雨時我們的棚屋會進水。雖然生活環境很差,但我們夫妻同心奮斗,日子過得簡單卻很幸福。
(弟弟和妹妹小時候)
1994年1月14日,我們的長子宋志輝出生。孩子的到來,給我們簡單的生活帶來了很多笑聲。當然,小家庭經濟的壓力也更大了。
孩子出生后,妻子沒辦法工作。那時,食品加工廠的收入也不高,一個月幾百元。我只能更拼命地在碼頭找活干。
雖然辛苦,但每天回家看到孩子的笑臉,聽到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就覺得很幸福,這種體力的勞累根本不算什么。
孩子四歲的時候,妻子回工廠上班。為了照顧孩子,白天我盡量找能帶著孩子的工作。
白天我出去干活他就跟著,孩子很懂事,會自己一個人玩,從不亂跑。一起干活的叔叔伯伯都很喜歡他。
當時我妻姐和姐夫也在東莞打工,他們的兒子歐自新比我小孩小兩歲,孩子也沒人帶。
(志輝和爸爸媽媽在一起)
孩子的外婆看到兩個外甥都沒人帶,就想著幫幫我們。2000年7月,她也來到東莞。就在我們住的地方附近,東坑鎮彭屋銀都市場做清潔工,一邊打工,一邊幫我們帶孩子。
在岳母帶著的兩個多月里,我家6歲的宋志輝和他4歲的表弟歐自新就一直跟著外婆在市場玩。
這種平靜的日子卻在2000年9月16日上午被徹底打破了。
2000年9月16日(農歷八月十九)上午9點多,宋志輝的舅舅身體不舒服,孩子的外婆帶他舅去醫院看醫生。
臨走前,岳母把兩個孩子托給同在銀都市場做清潔的孩子姑婆臨時看管。
10點左右,岳母從醫院回來,看不到兩個孩子,岳母問孩子姑婆:“兩孩子呢?”她:“剛剛還在這。”事后證實,其實當時孩子早已被拐走。
我無意責怪任何人,但當時假如孩子姑婆能照看一下,或許,就能及時阻止孩子們被帶走。
(爸爸媽媽年輕時的樣子,你還記得嗎)
看不到孩子,岳母雖然著急,當時也沒往壞的事情去想,以為孩子就是走開,自己在市場的那個角落里玩了。
岳母開始四處尋找。市場周圍孩子玩的地方都找過了,還是沒找到孩子。一直到中午12點我們下班,孩子還是沒找到。
聽說兩個孩子走丟了,我們也很著急,兩家人分頭到孩子平時一起玩的老鄉家、公園、碼頭,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還是沒有。
丟了兩個孩子,而且是在光天化日的市場里,銀都市場當時動靜搞得挺大。那時市場還沒監控,很多在市場做生意的人都給我們提供了各種線索。
有位經常在市場載客拉貨的摩托車工友聽說我們在找孩子,他主動找來告訴我們一個消息。他親手把一個男人和兩個孩子送到東坑鎮初坑村公交站。
(弟弟小時候,他天天念著哥哥)
當天上午9點多,一個男子帶著兩個孩子叫了他的摩托車,男子讓工友帶他們去初坑村的公交站。摩托車工友因為長期在市場周圍進出,他認出宋志輝表兄弟。
這兩個孩子一直在市場玩,工友曾多次看到孩子們跟在他們外婆身邊。摩托車工友認識孩子和孩子外婆,但他不認識我們夫妻。
當時,4歲的歐自新一直在哭,而我的兒子卻拉著表弟,不聲不響。
摩托車工友問男子;“你要帶孩子去哪里?這小的怎么一直在哭?”
男子回答:“帶他們去外婆家。”摩托車工友看我兒子沒哭沒鬧,也沒有懷疑。他把兩個孩子和這個男人帶到東坑鎮初坑村的公交站。
剛好那時公交車到站,男人就帶著宋志輝表兄弟倆上車走了。
這么多年,我一直想不通,宋志輝口齒伶俐,湖南的家鄉話,普通話,粵語他都能聽會說。光天化日,被陌生人抱走他為什么不哭不鬧。
(兒子,你在哪里)
而且,岳母距離市場不遠,他認識去外婆家的路,平時也經常自己一個人往來。找外婆,他為什么會跟著男人上摩托車?
這個帶走他的男人是誰?他會是我們認識的人嗎?
摩托車工友告訴我們這消息后,我立刻判斷兩個孩子是被拐走了,于是馬上到東坑鎮派出所報警。
當時,摩托車工友是唯一接觸人販子的人,我請他一起到派出所,我希望民警能幫我們找專家,畫出人販子的畫像。
派出所一開始說孩子失蹤不到24小時,沒辦法立案。第二天我們再去,又說畫像專家出差了,導致我們錯過了可能抓住人販的最佳的時機。
剛開始幾天,我每天除了在周邊瘋狂尋找,一天兩趟到派出所詢問,畫像專家什么時間能幫我們。
我兒子從小喜歡警察,他被拐那天,就是穿一身仿警服的衣服。
(弟弟宋志恒,他高中畢業了)
孩子當時身高120cm,他身上沒有胎記,也沒有明顯的疤痕。被拐走時,孩子正是換牙的時間,那時他一口蟲牙。他知道父母的名字,家里的電話號碼。
他小舅舅腦子有病,我們家和岳母家隔著馬路,每次和小舅舅出門,他總是牽著舅舅。
兒子被拐的最初幾天,這些平時不起眼的小細節總是出現在我的腦海里。
當時我印了很多尋人的傳單,在東莞到處去貼。只要有人聯系,說看到和宋志輝相似的孩子,我都會趕過去確認。
一個月后,我聽說在深圳有個人很像摩托車工友描述的那個男人,這個男人之前住在我們隔壁村。我于是找了幾個老鄉,一起到深圳找到這個男人。
(兒子,你現在長成什么樣?)
男人被我們強行帶回東莞后,我找來摩托車工友,可惜,工友看到人卻說不是他。我尋找兒子的線索又沒有了。
過后不久,又有一個廣州的電話,說在廣州看到和宋志輝表兄弟相似的孩子,讓我去廣州詳細再談。當時,我也是二話不說,和連襟叫了幾位老鄉就坐車過去了。
在廣州公交車上,我帶的1000元不知什么時間被小偷劃破口袋,偷走了。我們到了廣州,打電話的人卻不再接電話。我們等了半天,對方連電話都關機了。
因為丟了錢,當時我們幾個連飯都沒辦法吃,回東莞的車票錢還是老鄉先出的。
開始的那一段時間,只要有人提供線索,我都一刻不停地趕去確認。可惜,很多都是看到傳單后,想騙錢。
(這是妹妹,她現在是大學生了)
丟了孩子,妻子和她姐姐都很痛苦,但她們沒有怪孩子的岳母。老人是出于好意幫忙帶孩子的。而且,那天是孩子舅舅突然病了,老人去醫院前還托了孩子的姑婆照看。
雖然兩姐妹都沒怪老人,但老人一直很自責。
一下子丟了兩個外甥,她受不住這打擊,不到一個月就病倒了。她病倒后還經常強撐著起來,在市場周圍去找孩子,有時候夜里一兩點也出來尋找。從孩子被拐走那時,她的病就一直沒再恢復。
由于心病重,憂郁成疾,第二年孩子的外婆就走了,她走的時候才55歲。可以說,孩子的外婆也是人販子害死的。
錯過了圍追堵截人販子的最佳時機,后面的尋找都是徒勞。沒日沒夜尋找了大半年后,迫于生活,我只能重新開始工作。
(這是爸爸媽媽,我們老了)
但我并沒有放棄繼續尋找兒子。一開始是幾個丟失孩子的家長經常電話聯系,大家彼此分享信息和經驗。后來大家建了個尋親群,方便溝通和信息分享。
這些年,只有群里有人提供線索,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希望,我都去確認。
孩子被拐,親戚朋友都勸我們再生一個。2001年,妻子生下了小兒子宋志恒。我們本來打算不再生了,2002年,妻子意外懷孕,次年又生下了女兒宋志惠。
小兒子和女兒懂事開始,我們就告訴他們,他們還有個哥哥叫宋志輝,6歲被人販子拐走。
從他們很小開始,他們就知道,只要有一點點哥哥的消息。爸爸媽媽都會放下一切出去尋找。
(妻子和女兒)
宋志恒小時候和哥哥長得很像,我不知道我的大兒子宋志輝現在長成什么樣。但我相信,親兄弟,只要有緣,茫茫人海里,總有一天,他們會發現彼此。
兒子,這是你的弟弟宋志恒。假如有緣你看到這篇文章,發現有個人長得很像你,不要猶豫,馬上聯系我們,我們一直都在等你。
現在,我們夫妻兩個已經沒在工廠打工,但為了我的大兒子宋志輝能找到我們,23年來我們一直居住在東坑鎮。
我的小兒子宋志恒高中畢業,已經在工廠打工。女兒宋志惠考上大學,現在是在校大學生。20多年的打拼,現在我家里已經衣食無憂。
我想對我的大兒子宋志輝說:“兒子,爸爸媽媽已經不用住棚屋了,你不用擔心。”
(2022年春節我們回湖南老家過年)
男人四海為家,找到你,我們也不會要求你一定要回來。我們只想在有生之年能見到你。將來去見你外婆,可以告訴她一聲,我們找到宋志輝了。
養兒方知父母心。按時間計算,你現在應該也是孩子的爸爸了。兒子,只有你還能記起一絲半點和爸爸一起的點滴,聯系我們吧,爸爸想你了!
【口述:宋柳軍】
【編輯:蟲二】
該案例故事由@頭條尋人提供,并已獲當事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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