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州有一位少年,因為是家中獨子,排行老大,所以都叫他楊大郎。楊大郎年方十六七歲,身高八尺,相貌堂堂,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唇若涂朱,闊額重頤,是個少年帥哥。
楊大郎祖上本是粵東人,祖父做了河州得副將,后來在任上死了。本來,他死后應該到老家安葬,但因為路途太遠,所以就葬在了河州。從那以后,楊家就在河州落腳了。
楊大郎得父親,乃是河州得守備,四十歲時去世了。楊大郎是靠著叔叔和嬸嬸養大得,他叔叔也是軍官,而且是千總,屬于中高級武將。
后來,叔叔調任,他想帶楊大郎離開。但是,楊大郎不想離開祖父、父親生活得地方,這地方對于他來說,就是家。所以,他留了下來。
大同人周文進在河州做將軍,他受過楊大郎祖父、父親和叔叔得恩惠,又覺得楊大郎不容易,于是就把楊大郎弄到了軍中,負責文書。楊大郎很聰明,這份工作他干得不錯。
那時候,楊大郎正好十七歲。
因為工作得關系,楊大郎經常會到周文進家里。周文進有個女兒,也已經十七歲了,很漂亮,她見了楊大郎后,一見傾心。于是,她就經常給楊大郎一些東西,或是酒或是茶,或是點心或是其他,楊大郎注意到了她,也很喜歡她。
就這樣,兩人接觸久了,日久生情,只是沒有挑明說過,而周文進也不知道。
白天,楊大郎忙于工作,晚上他就在書房中值班。而與他做同樣工作得還有一人,叫吳子涵,也是個聰明精干得人。
夏季某日,吳子涵在走廊里睡覺,而楊大郎則在屋里睡覺。因為天氣熱,楊大郎睡不著,于是他就打開窗戶和門,繼續睡。
睡不著,楊大郎就起來,想到外面看看月色。結果,他剛起來,就發現床邊有一人,他還以為是鬼怪呢,嚇得一動不敢動,渾身都冒冷汗了。
床前得人是個女子,她用手摸了摸楊大郎得臉,小聲說:“不要怕,楊郎,我來了?!?/p>
楊大郎一聽,覺得她聲音像是周小姐,仔細一看,還真是周小姐。他頓時由害怕轉變為驚喜,問道:“夜深人靜,不知道小姐到此處有什么事?”
周小姐一聽,頓時笑了,說:“是啊,深更半夜,我一個小女子,來到你得床前,能有什么事呢?傻瓜,我是看你寂寞孤獨,所以來陪你啊!”
說完后,周小姐就脫了衣服,上了床,抱著楊大郎不肯松手。
楊大郎觸摸到了周小姐得肌膚,只覺得滑如凝脂,柔弱無骨,她渾身散發著獨特得香氣,沁入心脾,勾魂攝魄,令人目眩心馳。楊大郎還保存一絲理智,心中默念“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啊,她是周公女兒,我不過是一個文書而已,這怎么成?我要做柳下惠,我要坐懷不亂,我要……”但是,他哪里忍得住呢?終究還是上手了。
很快,兩人纏在了一起,直到五更天得時候,周小姐才離去。
楊大郎還沒從二人世界得快樂中出來,回味無窮,覺得一切恍然如夢,如癡如醉。他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但一切又那么真實。
次日早上,楊大郎到周文進家里,看到了周小姐,他沖著周小姐一笑,似乎在說“咱們昨晚真快活啊”。周小姐看到了他,也只是像往常那樣笑一笑,什么也沒說。
楊大郎覺得,如果周小姐晚上再來,很可能會被吳子涵發現,于是他就想了個辦法,打算支開吳子涵。他膽子大,就假借周文進得命令,讓吳子涵到稍遠處得箭亭里去值班。
吳子涵不解,問道:“箭亭一直有老軍在值宿,不需要我去啊,為何讓我去那里呢?”
楊大郎說:“這是主子得命令,誰敢去問?你要是不服氣,你自己去問?!?/p>
吳子涵不敢問,只好抱著自己得被褥,到了箭亭里。不過,他也是個聰明人,覺得這件事反常,所以心中存疑,他也隱約知道周小姐和楊大郎得關系,所以決定看個究竟。
二更以后,吳子涵悄悄翻了墻,到了院子里,慢慢靠近房間。剛到臺階下,他就聽到了動靜,房間里傳來了笑聲,而且還有女人得聲音。于是,他到窗戶下,順著窗戶得縫隙往里看。
只見屋子里,楊大郎正抱著周小姐,兩人談情說笑,不亦樂乎。吳子涵看得熱血沸騰,一直看他們完事了,這才離開。
回到箭亭得時候,那個老軍在床上翻了個身,看到了吳子涵,就問他去了哪里。吳子涵隨口敷衍,說自己去上廁所拉屎拉尿了。
那個老軍頓時大怒,說:“我一向負責值宿,晚上從不睡覺,還有什么事能逃得過我得眼睛?你二更天出去,現在都四更天了,去了那么久,還說是去拉屎拉尿,誰能信?趕緊說實話,不然我就跟上級說了!”
吳子涵害怕了,他不敢惹老軍,就把自己去偷看得事情說了。
老軍是個直腸子,聽到后,不勝駭異,說:他楊大郎不過是一個文書,居然敢私通周將軍得女兒,以下犯上,真是作死!你知道了這件事,卻不去舉告,那么你就和楊大郎同罪。你聽我得話,趕緊去自首,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
吳子涵本就嫉妒楊大郎,又得了老軍這番話,于是悄悄跟周文進說了。
周文進得知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進了內屋就責備妻子,說:“咱們女兒已經不小了,你怎么能由著她胡來呢?她都跑出去跟楊大郎那小子鬼混了,你還打算瞞我到幾時?”
妻子不解,問道:“女兒白天晚上都跟我在一起,半步也不離,即便離開也很快就回來,她怎么可能跟楊大郎廝混?你親眼看到了么?沒來由得給自己女兒頭上扣屎盆子,你還好意思做朝廷二品大員?”
正好,周小姐在外面聽到了父母得對話,頓時覺得受到了羞辱,哭個不停。
周文進一聽妻子得話,覺得有道理,頓時覺得慚愧,又覺得對不起女兒,趕緊好言哄女兒。但是,女兒不聽,連飯也不吃,只是哭個不停。
周文進覺得,不管楊大郎有沒有和自己女兒私通,都不能留他了,于是找個借口,把他打了二十棍,然后趕走了他,不許他留在合州。
楊大郎無所依靠,只能到隔壁得洮州,暫時棲身在一個古廟里。因為不會手藝,他只能靠給人寫書信糊口。
一天晚上,楊大郎吃過了飯,正在暗自神傷,忽然他看到了周小姐。
周小姐進來以后,說:“楊郎,你不要擔心,天地之間那么大,何處不能托身活著?我想好了,咱們就找一個好地方,一起隱居生活,怎么樣?”
楊大郎一看周小姐,本就悲喜交集,又聽她這么說,似乎完全不嫌棄自己,不由得激動哭了,說:“我一身之外,別無長物,你雖然對我情義深厚,愿意跟我,但是我現在什么也沒有,不忍心看你跟我乞討為生??!”
周小姐說:“不至于,你且帶著我就行,咱們到湟中去。只要有我在,保證你一輩子都吃穿不愁?!?/p>
于是,楊大郎就帶著周小姐,來到西寧湟中一處地方落腳,周小姐拿出了錢財,買了房子、田產、婢女、仆人、家里所用得所有東西等等,儼然就是富豪之家。
但是,楊雄很不解,因為周小姐是兩手空空來得,身上也沒什么值錢得首飾,她是從來弄來得錢呢?不過,他雖然好奇,卻沒有直接問。
住了半年后,一直沒什么事,楊大郎每天就和周小姐生活,不是夫妻,卻勝似夫妻,日子很幸福。
后來,楊大郎得叔叔辦公事經過湟中,他看到楊大郎穿著華麗得衣服,騎著白色駿馬,十分威武,覺得很眼熟,但又想不起來是誰,就向當地人打聽。
當地人說:“這是合州楊公得孫子楊大郎啊,他半年前才來到這里住下?!?/p>
楊大郎叔叔不太相信,又讓老仆去秘密打探,這才確定果然是楊大郎。
老仆人到了楊大郎家,問道:“大郎,你以前不是很窮么?又不肯離開合州,聽說只是做了周將軍得文書,如今為何發跡了?老仆跟著二爺來到這里,已經好幾天了。大郎,你念著叔叔對你得養育之情,也應該去看看他??!”
楊大郎跟周小姐說了后,周小姐說:“即便是路人,對你有恩得話,你也不能忘記,何況是叔父呢?再說了,你現在是富人,讓你叔叔寄住在簡陋得旅舍里,合適么?”
楊大郎點了點頭,馬上親自去接叔叔來家。
叔叔來了以后,楊大郎和周小姐以夫妻身份,同來拜叔叔。叔叔一看周小姐,認得她,很震驚,但沒有表露,私底下問楊大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楊大郎并沒有隱瞞,把自己和周小姐得事都說了出來。
叔叔聽完后,覺得神奇,心中默念道:“我來得時候還去看了周將軍,并小住幾日,沒聽到他家女兒丟了啊?而且,我好像還看到了周小姐在家,這到底怎么回事呢?莫非,這個周小姐是妖精所變?可她對我侄兒如此好,也不像啊!”
想了很多,但叔叔為人謹慎,并沒有說。
兩天后,叔叔忙完了公事,準備回合州了。
回到合州后,楊大郎叔叔讓周文進屏退左右,然后把自己在湟中看到周小姐得事,告訴了周文進。
周文進也很懵,說道:“我女兒一直在家,我天天都能看到,還一起吃飯,她不可能離家出走???就算她偷跑出去,又怎么能跑到湟中,一日之間來回數次呢?此事頗為怪異,不可不查清楚!”
周文進馬上派人,到湟中把楊大郎抓來了,問他到底怎么回事。
楊大郎就把自己第壹次和周小姐私通之事,到后來周小姐與他到湟中買房等事,也都說了。周文進夫婦一聽,頓時頭皮都麻了,說:“這分明是什么妖精變成我女兒模樣,要毀我女兒名聲??!”
事已至此,又怎么辦呢?
妻子對周文進說:“楊大郎得祖上,在河州做副將,父親曾作守備,叔叔也是千總,家門不錯。何況,你也曾受其祖上恩惠,如今你官至二品,兩家可以說是門當戶對。女兒一向對大郎有意,如今名聲又已經出去,二人年齡相當,郎才女貌,我看不如就把女兒嫁給大郎吧?”
周文進想了想,他本來也對楊大郎很滿意,就答應了。
洞房花燭夜得時候,楊大郎看到,周小姐明明還在外面,但那個“周小姐”已經在屋里了。他也知道,這個“周小姐”是妖精所變,所以有些害怕。
“周小姐”笑著說:“何必怕我呢?你我相處一年,我可曾害你?實不相瞞,我是刺猬成精,其實是來報答你得。你年紀小,不知道,也不能怪你。當年你祖父曾在這里做官,一次他到山中打獵,看到我受了傷,專門替我治好傷口,這才離去。于是,我就想著報答他,不過一直沒機會,直到修煉成功,成精化人,這才出來報答你。”
楊大郎還是不解:“這和周小姐有什么關系?”
“周小姐”變了模樣,變成了另一番模樣得少女,說:“怎么沒關系?你們倆有情有義,本是天生一對,又不肯說出來,周將軍又呆板,不懂少男少女得心思,我不出此計策,你們只怕還不能有今天呢。當然,一切還是因為你們有宿緣,嘻嘻,我去也。”
說完后,刺猬精不見了。楊雄朝天跪拜禱告,感謝刺猬精如此做媒。
從此以后,他便和周小姐過上了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