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國際恐怖和極端勢力威脅不減,并且表現出一些新變化和新形態,仍是國際安全面臨的嚴峻挑戰之一。國際社會亟須凝聚共識,形成合力,給國際反恐注入新動能。
極端組織“伊斯蘭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其暴政雖然土崩瓦解,但極端意識形態和暴恐模式已成氣候,傳染力強,其分支在全球多地開花,受蠱惑和影響的極端分子遍布各國,國際恐怖主義呈現出新的威脅變化特征。
在敘利亞和伊拉克的國際暴恐殘余尚未肅清,恐怖勢力出現從地上轉向地下活動、城鎮轉向鄉村藏匿的發展趨勢。據統計,目前在敘利亞活躍的國際恐怖分子仍有約2萬名,雖較極端組織鼎盛時期的4萬多人有所下降,但整體上仍對國際和地區安全構成嚴重威脅,而且其中不乏數量巨大的外國恐怖分子。在敘利亞和伊拉克邊境地區,特別是幼發拉底河中游河谷鄉村和部落地區,極端勢力開始重建指揮和作戰體系,調整暴恐策略伺機重組復興,并通過不對稱襲擊擴大影響和招募人員,仍然是世界上人數最大、威脅最大的恐怖組織。
外籍“圣戰”分子外溢加劇,如何防范處置成為國際反恐緊迫難題。隨著“伊斯蘭國”潰敗和10月土耳其對敘利亞發動“和平之泉”軍事行動,上萬名外國“圣戰”分子從監獄和難民營外逃,直接沖擊鄰近國家和歐洲國家安全,防回流防滲透已成為相關各國面臨的世界性難題。美國11月中旬在華盛頓召開反恐聯盟部長級會議商討對策,國務卿蓬佩奧要求歐洲國家和其他成員國接受并起訴回流的“圣戰”分子,企圖轉嫁威脅引禍他國。不過,英法德等歐洲國家堅持“不接受”立場,甚至要取消這些人員的國籍。歐洲國家普遍面臨接收成本高、教育轉化難和安全風險大的共同難題,擔憂回流分子給本國埋下定時炸彈,都想一推了之堵截于國門之外,很難在此問題上找到共同立場。
次區域亂源共振,也給國際暴恐勢力提供生存和發展空間。尼日利亞“博科圣地”效忠極端組織,招兵買馬,殺人越貨,暴力屠城,威脅波及馬里、尼日爾等西非各國,甚至還襲擊聯合國維和力量。“索馬里青年黨”與極端組織和“基地”組織都有關聯,大搞爆炸襲擊和綁架人質,沖擊鄰國肯尼亞和烏干達,成為東非嚴重恐患。“基地”組織北非分支和“伊斯蘭國”分支在利比亞和突尼斯等國擴張,非洲薩赫勒地帶已成為恐怖分子跨境流動的重要通道,嚴重威脅地區穩定和外國在當地的人員及機構安全。
阿富汗問題久拖不決,吸引國際恐怖分子棲身投靠,有重新淪為國際暴恐策源地的危險。阿富汗戰亂已延宕近半個世紀,隨著美國推動從阿撤軍和與塔利班和談,阿富汗再次面臨重要歷史轉折關口,政治和安全前景的不確定性增大,各股勢力競相在阿滲透。目前,阿富汗仍有20多個聯合國列名的國際和地區恐怖組織在此活動,并且成為恐怖分子從中東向外轉移的重要目的地,“伊斯蘭國”呼羅珊分支在阿富汗持續壯大,并且試圖通過阿富汗與塔吉克斯坦的邊界向中亞滲透,已嚴重威脅近鄰國家的安全。
新一輪國際暴恐活動的跨國性、隨機性和破壞力顯著增強,沒有一國可以獨善其身。今年4月在斯里蘭卡首都科倫坡的暴恐慘案就是例證。國際暴恐勢力積聚,仇恨社會和敵視全球化的極端思潮蔓延,美歐本土防線并非鐵板一塊,若不形成合力與國際社會一道同仇敵愾,共同采取有針對性的防范舉措,國際暴恐威脅還將進一步擴大。在全球化、信息化和新興技術快速發展的背景下,暴恐分子網上與網下勾結、境內與境外通聯,暴恐技術擴散和極端思想網絡傳播結合,威脅程度和廣度更大,甚至可能與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結合,亟須國際社會凝聚反恐共識和形成反恐共舉。
然而,一些國家從應對所謂大國威脅和地緣戰略考慮,罔顧國際暴恐肆虐和仍構成國際安全重大威脅的嚴峻現實,堅持反恐收縮,逐漸由國際反恐的主導力量變為消極阻力,在反恐問題上一意孤行,甩包袱棄盟友,使國際反恐陷入暴恐四溢而應對乏力的危局,近20年國際反恐成果可能毀于一旦。
中東地緣博弈嚴重阻礙地區反恐靖亂,地區反恐呈現群龍無首的局面。相關大國在反恐問題上缺乏宜將剩勇追窮寇的定力和擔當,各打小算盤導致很難達到除惡務盡的必要和理想局面。如果缺乏誅暴、救亂和治亂的連貫思路,打擊“伊斯蘭國”所取得的階段性成果可能因各國相互拆臺而前功盡棄。總體看,各方地緣政治考慮大于反恐實際需求,很難在應對國際反恐新變局上找到最大公約數。
實際上,除了傳統意義上的暴力極端威脅,恐怖主義和極端行為已開始向社會政治領域蔓延,這對國際反恐斗爭提出了新課題,那就是必須防止國際暴恐與其他領域威脅相結合的危險態勢。例如,西方政治極化導致的西方社會民粹主義和極右勢力抬頭,已經嚴重威脅社會政治穩定,并且可能西方極右勢力與穆斯林的宗教沖突,新西蘭發生的白人槍手血洗清真寺的暴恐慘案即為一例。法國、中東和拉美多國出現街頭示威抗議激進化和暴力化傾向,也開始日益帶上恐怖主義活動特征,并且相互傳染,導致多國社會失序、民生受損和政局動蕩,成為國際社會面臨的新安全挑戰。例如,西班牙加泰羅尼亞示威者就派發其他地區暴徒制定的指引傳單,通過加密的手機即時消息工具收發信息,縱火焚燒公共設施并向警察投擲石塊,場面混亂又暴力,具有明顯的恐怖主義活動趨向。全球化時代,各國安全的交融性、關聯性、互動性不斷增強,極端主義、恐怖主義、網絡安全等非傳統安全威脅與社會安全共振,可能放大國際暴恐威脅,沒有哪一個國家能夠獨立應對或獨善其身,需要國際社會協調應對。
從恐怖主義的歷史演進和發展狀況來看,恐怖主義產生主要與霸權主義、宗教極端思想和各種社會問題有關,而且比一般非傳統安全威脅要大。恐怖主義和極端主義是人類公敵,國際社會理應達成共識共同應對。中國把應對恐怖主義列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的重要任務,提出要堅持以對話解決爭端、以協商化解分歧,統籌應對傳統和非傳統威脅,反對一切形式的恐怖主義。2019年,中國提出了一系列有利于推進國際反恐的正確主張,主張摒棄雙重標準,增進文明交融,并主辦了亞洲文明對話會議。今后,中國將堅持以聯合國為主導,堅持綜合施策和標本兼治,加強源頭治理,統籌發展與安全,團結相關國家推動“一帶一路”建設,與時俱進地應對國際恐怖新威脅,為國際反恐貢獻中國智慧。
(作者:傅小強,系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軍控與安全研究所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