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北冰洋里，他一口氣游了40多米，總共耗時44秒。“當時，室外氣溫零下20多攝氏度，海浪把1米多厚的浮冰推到深海，在海灘邊一塊水域，測了下水溫，零下1攝氏度。冰水像無數的小刀子割在身上，這是我所有冰泳經歷中最恐怖最艱難的一次。”昨天下午，跟紫牛新聞記者說起挑戰北冰洋冬泳時，剛剛回到家鄉杭州的謝耀琪，語氣中依然難掩興奮。
1月13日下午，61歲的冬泳達人謝耀琪和7位同伴在北冰洋成功挑戰極限冰泳。從刺骨的冰水里上岸的那一刻，謝耀琪心中的激動與豪邁緩解了身體上的寒冷——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而接下來，他的新目標是：南極。
完成北冰洋冰泳挑戰后，謝耀琪興奮地跑上岸。受訪者供圖
紫牛新聞見習記者 艾陸琦 記者 楊志敏
北冰洋里的挑戰
兩次試水成功，逐步適應北極低溫
說起此次北冰洋極限挑戰之行，謝耀琪如數家珍。活動由冬泳之路俱樂部組織，參加者經過了近兩個月的準備，一行10人，8男2女，年齡最小的37歲，他是年齡最大的。1月6日，他從杭州出發，在北京會同國內另外幾位冰泳愛好者以及活動組織方的幾位工作人員，一起赴北冰洋。
為了逐步適應北極的嚴寒氣候與低水溫，1月9日，大家先在莫斯科河支流先進行第一次試水。謝耀琪回憶，當時水溫在1.2℃左右，冰面厚1.23米，同去的10人有一人感覺自己身體不能適應，沒有下水，因此未能繼續接下來的挑戰，其余9人都順利完成。正值俄歷圣誕節期間，許多熱情的莫斯科市民聽說他們要去北冰洋冬泳，都興奮地圍過來給他們加油。1月11日，謝耀琪一行人又在圣彼得堡的拉多加湖進行了第二次試水。“這次水溫更低，只有0.2℃，每個人都游了五十米左右。”
有了這兩次成功的試水，謝耀琪挑戰北冰洋更有信心了，他堅信自己一定能達成目標。1月13日，謝耀琪抵達了被稱為俄羅斯“終年不凍港”的城市——摩爾曼斯克。隨后，一行人乘車一路向北，前往120公里之外的北冰洋公海海域。選擇這片水域作為挑戰區域是當地向導的建議，雖然此前并沒有人嘗試過在此處冰泳，但夏季時，會有游客選擇來這片水域附近開展度假活動，相對來說較為安全。
下車的那一刻，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現場環境的惡劣還是超出謝耀琪這個冬泳達人的想象。
感覺全身被刀劃過，44秒游了40多米
“當時室外氣溫在零下26至28攝氏度左右，能聽見巨大的風聲從耳邊‘呼呼’過，海浪把1米多厚的浮冰推出去八九米，海灘邊留出一塊水域，水溫是零下1攝氏度。”謝耀琪向紫牛新聞記者回憶當時自己在北冰洋海灘邊看見的景象：從中午12點半日出至1點多日落，中間不過間隔40分鐘，隨后天色就暗下來。原本，一行人在距離海邊200米的地方包了一間咖啡屋，但實際感受后才發現，從水里出來到上岸的距離太遠，身體堅持不了，所以最后在相距海邊20米處設置了個準備點，用于穿脫衣等一些保護措施。
1月13日晚，挑戰北冰洋正式開始。為了穩妥起見，活動方安排兩人一組下水，如果有不適及時提出，也便于岸上的人員施救。謝耀琪進行了熱身，“光脫衣服就花了15分鐘，不能一下子脫完，要慢慢把體溫降下來，不然身體吃不消，同時還要做俯臥撐、擴胸拉伸，做完以后趕緊往水里沖下去。”謝耀琪說，沖向北冰洋里的那一刻，感覺風在耳邊呼嘯，拍得皮膚生疼，進水的時候，海水和冰渣像刀一樣割在身上。“尤其是頭埋進冰水里的時候，就像針扎在臉上，刺痛感強烈，但我還是咬著牙堅持，那時候就只想著拼命往前游。”
謝耀琪獲得的各種極限冰泳獎牌。
9人下水，8人挑戰成功
陪伴謝耀琪等人是北極當地的機構，為他們此次的挑戰作見證，定下的規則是只要游過25米就算挑戰成功。最終，謝耀琪用44秒的時間游了40多米，成功挑戰北冰洋冰泳，另外的8人中，有一人因身體吃不消而放棄，剩下7人均挑戰成功。
這些冬泳愛好者中，年齡最小的37歲，謝耀琪61歲，是年齡最大的。上岸后，他滿腔自豪。“在水下有種刺痛感，上來后整個肢體和木頭人一樣僵硬，但是興奮和喜悅早就超過了這種疼痛和折磨。”
有的網友會問，杭州西湖里的水，冬季最低是3.5攝氏度，好像和北冰洋的海水比也就差了四五攝氏度。對此謝耀琪解釋說，冬泳界里有種說法，1攝氏度水中的極限是1分鐘，零度以下的冰水，超過1分鐘會對身體造成巨大傷害，甚至失去知覺。所以說，水溫和氣溫的體感是大不相同的。在水中，水溫每降低0.5攝氏度，對身體都是一道坎。
過往與未來
4年前在俄羅斯挑戰冰泳
這次成功挑戰北冰洋終于讓謝耀琪如愿達成了許久以來的目標，北極當地組織的工作人員為其頒發了獎章和證書。他說，自己的終極夢想就是要完成在世界極寒地區的冰泳。
早在2016年，謝耀琪就曾前往俄羅斯海參崴(俄稱：符拉迪沃斯托克)參加過冰泳，這也是他接觸冬泳以來第一次挑戰極限。當時，氣溫同樣在零下20幾攝氏度，海水零下1.5攝氏度，比這次的北冰洋水域冬泳溫度還要低，作為初次參與冰泳的挑戰者，謝耀琪游了50多米。他表示，從難度上考慮，肯定是此次北冰洋冰泳的挑戰難度更大。“因為海參崴那次是官方組織的，地點也是精心挑選過的，岸邊就有休息室，可以洗澡、蒸桑拿、周圍有很多專業的救援人員，而北冰洋這次在野外，不可控的因素很多，周圍灰茫茫的一片，天氣環境都很惡劣。”
談起為什么愛上冬泳，謝耀琪笑言，這種不斷挑戰自己極限、鍛煉毅力的感受讓他很有成就感。在海參崴嘗到極限冬泳帶來的樂趣后，謝耀琪一發而不可收。2017年，他前往黑龍江雙鴨山參加國際冬泳比賽，在當時氣溫零下20℃，水溫零下0.5℃的挑戰中游了500米的距離。
下一個目標：南極
參加這次由冬泳之路俱樂部組織的北冰洋極限挑戰，謝耀琪花費3萬多元，從中國杭州坐飛機到俄羅斯莫斯科，再轉機前往摩爾曼斯克，空中距離6800多公里，此外還乘車輾轉兩個多小時到達極寒地區。從1月6日出發到1月15日回國歷時9天，有的人不理解，為什么要費錢費力就為了去嚴酷地區的冰水里泡幾十秒？謝耀琪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以前只是游泳愛好者，后來在泳圈朋友們的帶動下接觸到了冬泳，再后來發展到如今的冰泳。對我來說，這種在寒風中接受冰水的洗禮，既鍛煉了身體，又挑戰了自我極限，讓我不斷發現自身的潛力。”謝耀琪告訴紫牛新聞記者，1993年，他放棄公務員的穩定工作，選擇下海經商，又和朋友一起，把一家小裝修公司經營成了家裝集團，他現在所在的浙江建業幕墻裝飾集團公司在行業內排全國前列，有幾十項專利。“我常常說，冬泳必須要有毅力，吃別人不能吃的苦，挑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就會發現還有無限的潛力可以被挖掘，這才是我所追求的。”
現在，61歲的謝耀琪已經過了退休的年紀，但又被一家公司返聘回去做高管。盡管年紀日漸增長同時業務繁忙，但他并不打算放棄自己熱愛的冬泳。在完成北冰洋挑戰后，他把下一個目標定在了南極。“南極的花費更高，我們估算每個人在十二三萬左右，如果計劃成熟，我們今年就打算去，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前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