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1月22日 16:29:00
來源:鳳凰網華人佛教
編者按:“哲人云逝,高山其隤。從此在世上少了一個對佛教世出世間道理都能融通無礙,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長者,后生再也無法趨前聆聽教誨了。嗚呼哀哉!”得知得知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原負責人、顧問李家振先生安詳舍報后,許明寫下追憶文章《悼念尊敬的李家振先生——在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的片斷回憶》。
2020年1月22日上午,李家振先生追悼會現場(圖片來源:鳳凰網佛教)
今晚(2020年1月18日)7點45分收到李先生的微信,開頭稱呼“許先生”,感覺有些異樣,仔細一看,原來是其女婿發來的,說李先生于稍早前的7點05分在上海岳陽醫院往生了。太過突然,不由得心頭一沉,往事歷歷浮現眼前。
我在年前的11月7日,剛去過李先生的上海浦東家里看望過他的,想不到這么短短兩個來月之后,就陰陽相隔竟成永別了。當時,他拄著拐杖親自在家門口迎接我到書房落座,雖然臉盤有些清癯,但興致頗高,介紹自己平時經常念咒修行對身體很有好處,并當場念了“嗡阿吽”金剛咒,中氣十足,聲音洪亮渾厚,如聞海潮音。聊到一些人和事,就隨手翻出一些書的記載給我看,他的記憶力還是那么好。本來這次來上海的一件事情是今年夏天在北京時就約好和我一起去南老師的太湖大講堂看看的,但他臨時卻改變了注意,說很抱歉他不想去了,因為劉雨虹老師快一百歲了,一見到他,就會想起南老師,心情總不免激動起伏,耽心影響到她的健康。
1997年初,我剛從南方來北京不久,就認識了李家振先生,他當時是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副所長,實際在主持所里的日常工作。他不喜歡別人稱他為李老師,更愿意別人叫他李先生,感覺這樣更自然親切些,盡管所里還有好幾個姓李的,大家約定俗成,只要有人叫李先生就是指李家振先生。就這樣,所里無論老少男女都叫他——李先生。
1997年底,李先生舉薦我參與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佛教文化》的編輯工作。翌年,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為了籌備“佛教傳入中國二千年藝術大展“,李先生派我去征集國內的名家書法作品,我幾乎跑遍了全國,想方設法,最后圓滿地完成了任務。佛教界像夢參、傳印、木魚、茗山等法師,學術界像季羨林、方立天、樓宇烈、馮其庸、吳立民等先生,書畫界像錢君淘、王伯敏、沈鵬、孫伯翔、馬世曉、劉正成、尉天池、石開、孫曉云等先生都貢獻了佳作,后來在北京、上海、無錫和濟南等地先后舉辦了展覽。事后,李先生大加贊許,說只要給我點兒名頭,總能把事情辦好。我連忙說哪里哪里,還是領導有方啊。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99年初,因《佛教文化》主編何云老師要去日本做訪問學者一年,由李先生提議,我正式調入《佛教文化》編輯部任責任編輯,由他總體把關,我來負責《佛教文化》的日常編輯工作。《佛教文化》是本向國內外公開發行的雙月刊,實際上,李先生在臨時代理主編外,還負責數個欄目的撰稿人,工作量可想而知。李先生精力極為充沛,通常提前一個多小時就到單位開始工作了,處理佛研所的行政事務,還有每天都有全國各地的人來拜訪他,我在他堆滿書籍和文件的小辦公室里就見到過游本昌、朱明瑛這些腕。在所里吃過午飯后,顧不得午休,就要趕到位于中關村的鳳凰會館,這里的佛教文化信息中心一攤子也由他來負責,好在路途較遠,有時能靠在副駕駛座上打個盹。也許是積年累月的身體透支吧,不久,李先生的身體被查出患了直腸癌。在等待手術期間,他還是每天堅持到所里上班,主持所里的日常工作,緊張忙碌,卻談笑風生,好像沒事人似的。住進協和醫院手術后,除了其夫人陳阿姨照顧外,還由佛研所、鳳凰佛教、慧海文化三個單位輪流安排年輕人陪護值班,女生白班,男生夜班,不管男女生沒有一個人借故推脫的。我白天去病房向他匯報工作,有時夜里陪護值班,幾乎整天都呆在醫院。住院期間,有許多同事朋友去醫院探望,有時鮮花多到沒地方放,他總是耐心地重復介紹自己的病情,依舊談笑風生,樂觀豁達,迎來送往,精力充沛。有時為了向來者表達手術很成功,他會告訴來者,手術數個小時后,就放了幾個響屁。還用雙手比劃著說,腸子被切了這么長,以后再不敢吃豬腸了。所以,病房里不時會發出陣陣笑聲。
手術后,恢復良好,不久就出院了。李先生住在他姐姐位于北京飯店附近的家里養病,醫生建議西治中養,家里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兒。他把他平常上班時騎的半新舊的永久牌自行車給了我,以方便我去他家匯報編輯部的日常工作,所以那段時間我幾乎每天都騎車從北長街的佛研所穿過故宮的西華門、午門和東華門,十來分鐘就能到他家里。他家里經常高朋滿座,還沒進門就能先聽到他洪亮的聲音,他還是談笑風生,開玩笑地說生病也有好處,這段時間做事出奇的順利,因為大家知道他生病了都會讓著他點兒,比如他只要有事請求趙樸老,幾乎都是有求必應,說起來開心得像個孩子。
《佛教文化》1999年第3期,在李先生的整體嚴格把關及直接策劃下,配合“佛教二千年藝術大展“的活動,準備出個“現代佛教文化專號”,邀請了田青、凌海城、李少文等眾多的當代權威學者、藝術家、民俗學家等撰寫稿件,當期的主要文章有:佛教音樂對話、禪者之思與當代書法創作、中國當代佛教造像之我見、五臺山羅漢齋藝術、佛教文化與生態旅游等等。 因為該期的稿件質量高,原創性強,加上后期的精心編輯配圖制作,讀者反響熱烈,大獲成功。后來,我們還策劃了“紀念周叔伽先生百年誕辰”等專輯,同樣獲得讀者的廣泛好評和喜愛。
2000年秋,我為了集中精力編著《中國佛教經論序跋記集》,辭職離開了佛研所,但和李先生一直保持著聯系。
哲人云逝,高山其隤。從此在世上少了一個對佛教世出世間道理都能融通無礙,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長者,后生再也無法趨前聆聽教誨了。嗚呼哀哉!
據李先生女兒說,其父親是自己上完洗手間出來,到門口突然站立不穩,親人攙扶到床上就走了,走得很安詳!我想,古代高僧傳、居士傳記載的高僧大德在臨命終時,也不過大致如此吧。足見李先生半生為弘揚佛教為己任,孜孜持咒,因緣果報,真實不虛!當愿李先生往生西方,乘愿再來!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
許明 合十
2020年1月18日夜草,20日上午改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