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盟》空降播出,一上線就一口氣更新十集。
下周一再播十集,下下周一播九集直到大結局。
雖不至于一口氣放出全集,但播出模式依舊很罕見。
堪稱“大甩賣”式播法。
劇作甚至未能如近期中小體量古偶《擇君記》那般登上首頁推薦位,都在昭示《君子盟》的小心翼翼。
如此手法、也并非源自單部劇的爭議,更可能是因為此前一度被歸入某一404類型中。
如今能播出,已算峰回路轉吧?
已播前十集質感尚可,如果當初不曾有那類別標簽,古裝懸疑本身或許大有可為。
一,典型、老套但有效的路數。《君子盟》開場,塑造主角的手法,都典型且有效。
蘭玨乍看關乎陰謀、實則有沉冤未雪。
手段是厭棄和不得已而為之的皮相, 算變形的欲揚先抑打法(也沒有很“抑”)。
張屏則是斷案人員常見的“智商”“情商(社商)”分離術。
一方面慧眼如炬,抽絲剝繭很聰明;
另一方面又過于耿介,對圓滑世事一概不聞不問。
是否符合小說原作、另說(“與小說是否一樣”從來不是判斷劇作品相的真正金標準)。
宋威龍臺詞,吞字明顯。
劇情某些內容,也并不嚴絲合縫。
但開局品相,依舊有幾分周正。
來,我們細說。
井柏然飾演的蘭玨,開場便在酒樓二樓,窺視動態、發號施令。
利用無關人員,搶奪“我通敵的證據”。
他安排的多路人馬,制造多起熱鬧意外和不同由頭。
這偽裝手法,單個逐一來看、都很尋常。
(甚至很瞧不起對方智商)
但“不在袖中”“不在帽中”“不在懷中”“依計驚他一下”作為整體,一番快能高節奏下來,瞬間有了周全沉著的掌控感。
酒樓下洪羅和眾人的喧鬧撕扯,窗戶邊手下的緊張,飯桌前蘭玨的不動聲色,高速交織穿插呈現,質感在線。
蘭玨的沉穩陰冷、手下勢力的周密,都鮮明。
蘭玨開局便以“疑似通敵反派”身份登場,但懸念感和反轉之后的反差感都有限。
誰都知道,這類劇作主角不會真是通敵賣國反派。
貼再多假面,從戲劇功效的實際產出角度而言、依舊接近無用功。
但至少,男主上線時頗為不擇手段,也算是設定上一點一正一反的有效對照,也便于推動戲劇沖突。
另一邊,宋威龍飾演的張屏登場,先見面攤。
臺面干凈整潔、動作行云流水。
雖清貧但不寒不賤,典型“賞心悅目勞動”呈現方式。
有意思的是,張屏一通操作猛如虎、給面攤前的小女孩,捏了一個貌似很厲害的小面人。
這個小面人,長相相當有點不客氣。
張屏還特意告訴小姑娘“這是你”。
上一秒歡歡喜喜的小孩子,下一秒就看著丑面人哇哇哭出聲。
至此,張屏性格里的直楞耿介,也已見端倪。
此后張屏被蘭玨利用卷入案中。
他大費周章查案,一番操作后落點依舊是“賠面和碗的幾文錢”。
很老套的寫法,但也很典型。
至此,主要角色個性塑造、本格推理調性、故事節奏和畫風,基本都在線。
不驚艷、但也不至于槽點漫天飛。
二,外奇里正。《君子盟》第一樁大命案,眾女子戴著傀儡面具出現,紅裙艷艷、火焰灼灼,人舞傀儡卻真成鬼。
歌舞畫風的詭異、構圖色調的暗昧、案件膠著分分鐘將有大事發生將有人領盒飯的“倒計時”既視感,悉數在線。
“傀儡”這一特殊身份,更為表演平添幾分亦真亦假的詭譎氣息。
備受矚目的領舞女子,被高高懸掛在道具上。
眾人雖稍覺有異樣,但那歌舞依舊如故,直至尸體上火焰乍起。
蘭玨倚仗的為他偷“通敵”證據的女子,如今已成尸體高懸梁上。
氛圍感到位。
似人似鬼的形式、電閃雷鳴的舞臺效果,也并不僅僅只有視覺感官效果。
以上內容都和后續揭曉的作案手法,高度相關。
人死后,血書條幅亮出。
這殷紅血字下,蘭玨站在威勢甚重的太后、居心不良的同僚等人面前,內心的艱難奇險和外在的血字畫面,也形成了奇詭對應。
再比如,第二案中,楚啟兒起舞翩翩,煙霧繚繞若真若幻。
一舞曲終、滿堂喝彩聲尚未落下,起舞的楚啟兒便已成一具死狀詭異的尸體。
舞姿依舊、皮膚皸裂。
被形容為“像突然被惡鬼定身攝魂”。
艷麗和干枯,生之柔美和死之詭異,對比鮮明。
(要吐槽的是古裝劇里,大畫家畫出這舞蹈居然長這樣?)
第二案的真兇,最終結局也是死在這紅色毒物之下。
死狀和死于他之手的數位一模一樣。
同樣皮膚皸裂、同樣容貌如生、同樣方式詭譎。
如果說開局舞者之死,重點在奇和詭的面皮方式;
那么,這一案終結處死于自己毒下的呼應,則是心如死灰、畢生瘋魔極端期待落空后的形體外化。
從畫面呈現和氛圍上來看,《君子盟》主打的是“奇”。
鬼魅幽暗的色調,影影綽綽的畫面,又奇又險的驚悚質感;
但從故事的價值落點來看,這依舊是一出“外奇里正”的故事(劇名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第一案中孤女復仇、要以蘭玨血祭衣冠冢。
于公,這是大道大義;
于私,這是對父兄的孝道;
雖然其中存在誤會雖然過程中不乏瑕疵,但將軍孤女漂泊多年、藏身歡場布下一盤大棋報仇,于家于國于公于私都是一曲血染的耿介悲歌。
第二案則是典型的“受害者淪為加害者”、悲劇復制悲劇模式。
犯案的二皮匠幼年孤苦,淪落“醫者”手中。
慘被對方折磨。
他和兩位小伙伴,時常成為對方喪心病狂的試藥試毒對象。
活人版小白鼠。
兩位小伙伴搏命護他逃跑。
走出毒圈試驗臺之后、他卻回到了“以毒攻毒”的慘烈路上。
潛心研究毒術毒死仇家,報仇之后為見已故的幼年患難伙伴,他聽信騙局、布下大殺局。
將諸多無辜之人拖入死地。
半世瘋魔陰冷是真;
滿手血債是真;
孤苦可憐、對亡友心結難解也是真。
可憐可惡合為一體。
這類角色、這般罪惡驅動模式,在各路古裝時裝懸疑劇作中都很普遍。
《君子盟》這一段的外在優勢,則在于表象奇詭,節奏張弛有度、質感相對周正。
內在優勢是“罪犯”心理動機清晰、唏噓終局情感到位。
三,單元模塊和長線懸念的零和整。《君子盟》中輕喜劇式笑點、懸疑緊張節點、角色CP埋線可能性關鍵點,出現的頻率都均衡。
笑點模塊,比如張屏和小伙伴的“天才小發明家”橋段。
二人被蘭玨扣留、需要完成劈柴等活計。
蘭玨信心滿滿以為這些活能困住他們十日左右,等著看他們人仰馬翻、疲于應付的“慘相”。
很快意外發現,這兩貨已經完成劈柴。
甚至還給不同類型的木材加了注釋,標明適合哪種食材和烹飪方法。
甚至還手動發明了簡易的“劈柴”機器。
甚至還很驕傲。
這段固然有戲劇夸張、給角色開掛之處,但蘭玨二人黑沉沉氣鼓鼓的黑臉色和張屏二人“等表揚”“快夸我”齊刷刷點頭的態度對比,不失輕快好笑。
劇中每一集偶爾出現的笑點,本身并不特別爆笑。
但是,在懸疑作品中出現的時機合適,節奏工整。
《君子盟》是典型的“長線+單元模式”模式。
十集中有尚未揭曉的長線懸念(蘭玨父親既然剛正清廉如何又主動認下通敵叛國之罪?)
也有短期的單元案件模塊。
第一案中是受害者后人報仇,希望以蘭玨之血、祭奠當年被蘭玨父親出賣而慘死的軍士們;短模塊的案件核心動機,和長期懸念高度相關。
第二案則更隱晦一些,殺死六位人物企圖召喚神靈的二皮匠,顯然和當年事件的重要線索也有關聯。
但他未必也是局中人。
緊密程度不同、牽涉深淺有別。
從這個角度說,《君子盟》相當均衡把控了單元分部和整體總部之間的平衡感。
開局有“通敵”嫌疑的蘭玨,作為通敵罪人之子,身份和動機都顯得更“反面”,這也讓第一案能夠保持雙線模式。
蘭玨和張屏,甚至一度是一個瞞一個找一個做局一個破局的對手。
優勢是能夠填充更密集的內容體量。
弊端則是過于依賴反轉,轉來轉去很有些為轉而轉的嫌疑。
比如第一案中幾位嫌疑人,一開始被鎖定的琵琶圣手,后續出現的有關鍵線索指向的受驚姑娘(指向真正的嫌疑人),某種程度上都很路人甲。
從路人甲反轉到路人乙,進度條中確實有反轉。
但這反轉,并沒有扎實的情緒依托。
像從一個過場到另一個過場。
略空心。
同樣是懸念,“他袖口有魚腥味,清蒸鱸魚快吃完了、水煮魚湯太熱、只有鰱魚的眼睛最為合適”這般落在細節的實質性內容,或許比“大反轉大懸念”更有看頭。
琵琶圣手這段中,有對負心公子的揭露。
同時,也是蘭玨下手除去仕途障礙的一石二鳥手筆。
并不缺少內容,只是內容相對干癟。
一味求“天啦又有大反轉、轉了又轉”,大而空疏、轉又老套,未必是懸疑的真正王道。
舒心結語因為一度被歸為某個特殊分類,《君子盟》如今顯然步履維艱。
從已播十集質感來看,諸多層面上這部古裝懸疑其實并不輸去年的黑馬《唐朝詭事錄》。
當“雙男主”擦邊越界之后,偏離劇作本身的野心,太容易被反噬。
回歸內容本身,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