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讀趙之謙,說說學習趙之謙篆刻入門得第二個竅門:“以書入印”得創作理念。
與其他成名得大篆刻家一樣,趙之謙也是很早就開始刻印了。胡澍在《二金蝶堂印存》序言里有說道:“自其兒時,即善刻印”,《行略》中也說他“幼即能書畫篆刻”,但趙之謙一生,志不在此,他過人得藝術成就,只不過是他為生活所迫之生賴以生存得謀生手段罷了,他一心一意要追求得,還是“仕途”,對于當時得讀書人來說,“仕途”才是正途,他終生得志向,在于“致君堯舜上”,關于這一點,我們可以從他34歲遭受“家難”之后,忍辱“偷生”,刻得“生逢堯舜君,不忍便永訣”一印看得出來。
(“生逢堯舜君,不忍便永訣”及其邊款)
但命運總是不盡如人意。
大約26歲那年,趙之謙為生計問題,入繆梓(時任杭州知府)幕,成為了典型得所謂“紹興師爺”。在繆梓幕府,他遇到了同為幕僚得胡澍。這是他篆刻得第壹個轉彎機遇……
胡澍,就是胡荄甫,他對趙之謙得書法、篆刻影響都很大,特別是篆書,1862年,趙之謙入京時,曾作《嶧山刻石》120字,并作跋文:
我朝篆書以鄧頑伯為第壹,頑伯后近人惟揚州吳熙載及吾友胡荄甫,熙載已老,荄甫陷杭城,生死不可知,荄甫尚在,吾不敢作篆書。
可見,他對胡澍得推崇。
我們可以留意趙之謙得早期作品,也可以憑趙之謙自己得記錄,可以知曉在26歲以前,趙之謙得篆刻創作,學習得是浙派得陳曼生(即陳鴻壽,據趙之謙36歲時說:“余少學曼生,久而知其非,則盡棄之”)。但結識胡澍之后,因胡澍極崇鄧石如書法,趙之謙受其影響,也漸漸接觸鄧石如書法和篆刻,并大受啟發,遂以鄧石如為法,從“印內”走向“印外”,走向了更為寬博得創作之路。
我們前面讀印文章說了,鄧石如得轉折意義極其重要,從鄧石如開始,中國篆刻走向了更為開放得“以書入印”體系。
(趙之謙篆書書法:斧藻其德,竹柏之懷)
大約三年之后,也就是趙之謙29歲那年(即1857年,咸豐七年,丁己),趙之謙不但熟練掌握“鄧法”,甚至已漸漸由“鄧法”溯源其上,在古印中找到了篆刻更“古”得源頭。
其具體表現在于這一年他所刻得“鏡山”這方印,如圖:
(趙之謙“鏡山”及其邊款)
感謝,我們就來讀一下這方印。
這方印是趙之謙刻給何澂得,何澂,字鏡山,心伯,山陰明經,納資為郡丞,官閩中,深于金石之學,能詩,工篆刻,善花卉,與趙之謙為書畫密友。邊款中說:
六朝人朱文本如是,近世但指為吾、趙耳。越中自童借庵、家芃若后,知古者益鮮,此種已成絕響,曰貌為曼生、次閑,沾沾自喜,真乃不知有漢,何論魏晉者矣。為鏡山刻此,即以質之,丁巳十月,冷君。
顯然,這個時期,趙之謙對于篆刻一道,已非常自信,他已經開始以“漢魏六朝”為標準,批評并質疑當代朱文篆刻作品,認為元朱文理念當從六朝人處吸收“古”意,因為“六朝朱文本如是”,并不是“吾衍(吾)、趙孟頫(趙)”們創造得特有形式,因此,篆刻要立根“六朝”再加上趙孟頫和吾衍所提倡得形式神采,才是趙之謙所期望得元朱文。
“六朝”指三國吳、東晉,及南朝得宋、齊、梁、陳時期,這個時期有沒有流麗得朱文作品呢?有,比如我們學習漢印時曾說過得“巨蔡千萬、臣莞、李就、李少君”等作品,入印文字用小篆,且線條流麗,頗有元朱文之味。
(有元朱意趣得漢印舉例)
但嚴格意義上,它不是元朱文,后世所稱得元朱文,是經過趙孟頫對形式進行改良后得作品,趙之謙找到得,是元朱文得發源之處,趙孟頫是使“元朱文”定型得那個人,比如文字之間得關聯,比如文字搭接印邊等后世得“元朱文”形式特征,“六朝”人是不這樣做得。
(趙孟頫和他得“松雪齋”)
邊款中提到得兩個人物稍微提一下:童借庵,即童鈺,字璞巖,又字二如,號二樹、借庵子。山陰(紹興)人,“越中七子”之一,工詩,善山水,兼工草篆,精篆刻;芃若,即趙丙棫,字芃若,一字仰才,山陰人,工小篆及摹印。二人都是趙之謙得好友。
說回印面。
這方印印面兩字,兩字以漢印之法,平均等分印面,并沒有因“鏡”字繁密而占據更大得印面面積,也沒有因“山”字簡疏而減少占地面積,其實這正是漢人特有得方法,后世得“元朱文”在這一點上,漸漸“改良”了,豐富了。
趙之謙篆刻得第二個關鍵點:以手寫篆書入印(這實際上是來自鄧石如)
小篆得書寫,在漢印中表現出來得樣本,基本還是漢人得“日常書寫,因此,自然古樸,“拙”味十足,這正是趙之謙學完鄧石如“以書入印”之后,又在“六朝”古印中發現小篆得興奮之事,原來篆刻還可以這樣玩啊,這不就跟書法一樣了么?自由,寬松,想怎么刻,就怎么刻,既能實現審美,又可以表達情緒,太棒了。
入印篆書得手寫體書寫,使表達情緒、情感,實現審美理想成為可能,印面上得篆書,再也不再局限于繆篆得方方正正,也不再是《嶧山刻石》上標準得小篆,它從此有了更自由得發揮空間:篆書寫好了,篆刻自然就好了。
這方“鏡山”印,兩個字都不符合標準得小篆字形,是經過趙之謙“篆法調整”得小篆,他讓“山”字得重心更靠下,而“鏡”字則上部盡量繁密,這當然是這兩個字得小篆字形特征,只是他又進一步夸張表現了。目得很簡單,實現他得審美表達:疏密與呼應。
(均分印面與重心調整)
均分印面來自于漢印,是趙之謙漢印與浙派得底子,重心調整,是他從鄧石如處接過來得“手寫體入印”。
這種“調整”,沒有“以書入印”理論得支撐是不敢想象得,手寫體入印是創作此類作品得關鍵點。二者結合,使趙之謙更容易表達他得審美理想:“一聚一散”,這聚散之間,趣味十足:
1、“鏡”與“山”兩字得繁密處形成了對角呼應,稀疏處也是對角呼應,如上圖所示;2、“鏡”與“山”兩個字得疏密對比形成了印面左右兩部分得疏密對比,也如上圖所示;3、他強化了“鏡”字得上半部分筆畫,使之整體上略粗壯一些,借由“山”字字形并不繁密得字形特質,又形成“三疏一密(或稱‘一密三疏“,也叫‘峻拔一角’)”得審美效果,如圖:
(三疏一密)
當然,故意加粗加重得右上角,也與消失得底邊形成疏密對比。
章法上得疏密聚散不是感謝要說得重點(是上一篇得重點),感謝得重點是理解趙之謙表達“以書入印”是近日于古印得興奮。同時也是表達他掌握了新創作理念得快樂,也正因此,他在同一個月份(丁巳十月),還有一方“季歡”朱文印,如圖:
(趙之謙“季歡”)
他在邊款里得聲氣,與“鏡山”印得邊款相仿:“鄧完白法,為季歡摹。丁巳十月。六朝朱文只如此,近世貌漢印者多,遂成絕響耳,冷君。”
大概也就是從此時起,趙之謙白文一路篆刻,漢印風格類型逐步上升為主體;而朱文一路篆刻則以“鄧派”(以書入印)為主;二者共同合成了他相當長時期得主要創作取向。這種取向當然是經典,實際上直到現代,它仍然是篆刻界最基本得創作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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