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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7日，美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發布報告《從阿富汗戰爭中汲取的教訓》，報告概述了美國歷史上汲取戰爭教訓的失敗事例，分析了美國在處理阿富汗戰爭問題上失敗的原因，總結了需要汲取的經驗教訓以及如何采取更有效的措施。報告主要內容整編如下：
一、美國歷史上未有效汲取戰爭教訓的事例
美國在總結阿富汗戰爭經驗方面尚未制定出有效的措施，目前正開始關注其他戰略問題，包括阿富汗崩潰后產生的多方面危機。報告認為，美國政策制定者和國會很可能忽視從之前二十年的沖突中汲取教訓的必要性，而且由于沒有保留與美軍駐阿期間有關的數據和機構（如情報數據和情報機構），導致目前無法盡可能多地從阿富汗戰爭、阿富汗政府和軍隊崩潰中汲取教訓。
美國歷史上也存在未能及時汲取戰爭經驗教訓的事例。越南戰爭結束后，盡管歷史學家和分析人員撰寫了一些有價值的分析報告（如杰弗里·克拉克的《建議與支持:最后的幾年，1965-1973》），且美陸軍官方歷史記載中也深入地分析了越南戰爭的許多關鍵問題，但美國仍未能對越南戰爭的教訓進行及時分析。美國在總結第一次海灣戰爭的經驗教訓時也犯了類似的錯誤。匆忙向國會提交了一份名為《波斯灣戰爭的行為：提交給國會的最終報告》的報告，嚴重夸大了使用空中力量所取得的成功，低估了建立有效聯盟的問題，沒有糾正嚴重的情報與政策錯誤，導致在沒有適當撤軍條件下過早終止沖突，最終未能解決兩伊戰爭的遺留問題，也未評估在尚未制定有效的沖突終止計劃而結束沖突后產生的代價。海灣戰爭結束后，分析家撰寫了出色的研究報告，美空軍研究與分析局等機構糾正了第一份官方經驗教訓報告中的錯誤，但許多數據和事實記錄已經丟失并被忽略。
美國在處理2003年入侵伊拉克的問題時，未正確分析其失敗的教訓，沒有證實入侵的必要性，也沒有為成功入侵的結果做準備。“美伊重建特別監察局”（SIGIR）的計劃在2011年失敗，此后沒有建立任何官方的獨立機構來取代SIGIR從戰爭中汲取教訓，也沒有開發解密大數據的程序，導致許多官方的開源數據從網絡上消失，而這些數據本可以幫助分析家和歷史學家用盡可能多的信息總結正確的經驗。
美國關于戰爭經驗的官方評估，都沒有認真處理沖突后新政權出現的問題，或新政權創造的相對安全和穩定的局面，也沒有涉及民用/軍用方面關于沖突如何終止的經驗，以及戰時決定對戰爭最終結果的影響。
2021年8月30日，在阿富汗喀布爾的哈米德·卡爾扎伊國際機場，美國陸軍第82空降師、第18空降兵團指揮官克里斯·多納休少將登上C-17運輸機。他是最后一位離開阿富汗的美國軍人
二、優先考慮“指責游戲”、黨派分歧與辯論
報告認為，美國在歷史上的失敗經驗很可能在阿富汗戰后重演。然而，由于Covid-19危機，美國必須專注于國內面臨的重大挑戰，以及來自其他國家的安全挑戰。阿富汗政府和阿富汗國家安全部隊的垮臺，導致美國出現“關于誰失去了阿富汗”的黨派政治斗爭。這場黨派之爭將繼續成為2022年11月美國中期選舉中激烈辯論的一部分，爭論的焦點很可能繼續圍繞“哪位總統輸掉了阿富汗”而展開，民主黨人會將阿富汗崩潰及其產生的后果等責任歸咎于前任總統特朗普，而共和黨人則會找到同樣的理由來指責拜登總統，兩黨將主要集中在特朗普和拜登在任期間誰“失去”了阿富汗，并可以對阿富汗政府和部隊的突然崩潰以及隨后的混亂撤離負責；還將持續關注總統的個人決定，而在很大程度上忽視美國國會的失敗。
在純粹的黨派基礎上，民主黨的論點認為，特朗普政府對其在2020年2月22日簽署的最初和平協議管理不善。和平協議以撤軍換取談判，但它從未定義過可能的和平，也從未創建過有效的和平進程，而且該協議通過定義美國完全撤軍的條件，實際上失去了阿富汗。民主黨認為，由特朗普政府談判達成的2020年2月協議在拜登政府上臺前就導致了美國的大規模撤軍和阿富汗的政治動蕩，使得阿富汗的“損失”不可避免。共和黨的黨派論證觀點認為，拜登政府時期發生的美國大規模撤軍導致了隨后阿富汗政府和部隊的崩潰。共和黨人將把注意力集中在拜登總統2021年4月14日關于美國從阿富汗撤軍的講話上。
2021年4月14日，美國總統拜登正式宣布，將在5月1日前開始從阿富汗撤軍，并在9月11日前將所有美軍士兵撤離。
三、重視經驗 承擔同等責任
美國的黨派爭論忽視了兩黨二十年來經歷的失敗，這些失敗導致特朗普總統和拜登總統決定撤軍。黨派爭論沒有試圖審視導致阿富汗崩潰的失敗原因。至少從2014年起阿富汗政府地位持續惡化、美國減少民事和軍事援助、阿富汗政府和軍隊分裂和腐敗；從2017年起塔利班的叛亂活動日益成功、國會和行政部門反對放寬支持美國的阿富汗人移民美國的限制、情報部門和美國軍方未能認識到塔利班的日益成功；2020年2月發布的和平協議沒有任何明確跡象表明，美國有可信的計劃讓阿富汗政府和塔利班同意建立一個和平和沖突后的阿富汗，兩位總統都沒有提出或支持一種明確的、有條件的和平辦法（這種辦法本可以阻止撤軍），也沒有進行有意義的和平談判；盡管2020年2月宣布了和平協議，但塔利班仍然繼續與中央政府作戰，并取得了重大政治和軍事成果，而且沒有公開的證據表明，兩位總統曾被恰當地告誡過有崩潰的風險，或有必要制定適當的應急計劃。如果只關注崩潰事實，卻忽略戰爭的總體歷史，很難相信特朗普政府沒有意識到，宣布完全撤軍的最后期限僅僅是全面撤軍的前奏。特朗普政府應該意識到，其行動極有可能導致美國在沒有和平的情況下全面撤軍，并可能導致阿富汗中央政府和阿富汗軍隊的崩潰。
然而，拜登政府繼續推行同樣的政策并削減兵力，大幅減少基地設施、承包商、情報人員和精銳部隊的數量。盡管本報告所述的阿富汗軍隊的暴力和問題日益嚴重，拜登政府僅僅與分裂的阿富汗政府進行了少量合作，但在和平方面沒有取得任何實際進展。雖然隨后實際崩潰的速度和規模是無法預測的，但特朗普政府在規劃2020年2月和平協議時，無疑應該將其視為一種可能性（但卻沒有這樣做）。同樣，拜登政府擁有對塔利班進展的全面機密情報評估，本應分析阿富汗政府的弱點和塔利班取得成果的數據，本應意識到其撤軍聲明可能會促使中央政府大部分防御工作的突然崩潰（但也沒有這樣做）。
此外，特朗普政府和拜登政府似乎都在利用實質性和平談判的可能性作為美國撤軍的政治掩護。這兩屆政府都沒有提出可信的和平計劃，并在沒有進行真正的和平談判的情況下繼續撤軍。沒有人能夠確切地預測真正突然崩潰時的規模，但兩屆政府都應該清楚地看到，出現“最壞情況”的可能性太大了。簡言之，有人可以說選擇撤軍是明智的，但這絕不是黨派立場。
至于目前這場“指責游戲”的結果，拜登總統面臨的情況最糟，因為拜登總統是阿富汗危機發生時美國的在任總統，將不可避免地承擔大部分責任。此外，無法預測的“最壞情況”必然會迫使在任總統做出“最壞情況回應”，這些往往是現任總統無法避免的混亂局面。目前這種黨派之間的爭論不會持續到2022年11月的中期選舉。這更有可能成為越南戰爭后關于“誰失去了越南”的低層次辯論。與越南戰爭一樣，阿富汗戰爭中的“失敗”也將隨著時間流逝被遺忘，轉而討論其他問題和潛在的“成功”。
四、學習應對持續的威脅
狹隘的黨派之爭很可能會引起內訌，但這不能成為阻止從阿富汗沖突的實際教訓中總結經驗的理由。還有太多其他國家的恐怖主義、叛亂和國內沖突可能構成威脅。美國與俄羅斯和伊朗等對手的競爭加劇，已經暴露了太多可能的情況，在這些情況下，美國必須準備好為當地沖突做好穩定工作。如果美國不能從其在阿富汗的錯誤中汲取經驗，那么美國的競爭對手和敵人可能完全有能力利用美國的弱點和失敗。
簡言之，美國需要認真研究阿富汗戰爭的歷史，以及美國與盟友應該學習的經驗。這項工作不應只關注戰爭結果，而應全面研究和學習整個戰爭過程中出現的各種民事經驗、軍事經驗和教訓。這項工作應該解決這樣一個事實：戰爭中的損失是由國家建設的失敗、美國對阿富汗民事部門的處理以及阿富汗國家安全部隊在戰斗中的失敗造成的。這項工作應該承認：就像越南戰爭和2003年后美國在伊拉克發動的兩場連續戰爭一樣，阿富汗戰爭不是打擊國際恐怖主義的戰爭，而是一場反叛亂運動。這項工作應該考慮戰爭的代價，以及戰略代價是否值得延長戰爭；應該評估2014年之前軍民開支激增造成的浪費，以及在2021財年戰爭成本大幅下降的方式；應該研究為何這場戰爭持續如此之久，以及為何缺乏有效的“戰略鑒別”方法，導致美國耗時20年才能全面撤出戰爭。
2012 年 9 月 23 日，美軍士兵在阿富汗坎大哈省本杰瓦爾地區執行任務
五、評估需要汲取的戰爭經驗
報告對美國歷史上汲取戰爭經驗問題的評論進行了修訂、更新和擴展，利用大量的數據、地圖、圖表和引用來強調特定研究領域的重要性，提出了一份研究汲取戰爭經驗必須解決的詳盡分析，并得出了初步的經驗教訓。報告認為，“戰爭疲勞”已在美國各個層面出現，未來將有更多的國家對美國的戰略利益產生影響。與俄羅斯、伊朗等對手之間的大部分競爭，都屬于灰色地帶沖突和權力斗爭，這些沖突和權力斗爭與美國在阿富汗面臨的問題非常相似。
報告最后提出了一系列更廣泛的問題，強調有必要審視以任何“勝利或沖突”方式結束戰爭產生的后果，并在使用軍事力量以及開展國家建設的過程中，進行更謹慎的“戰略鑒別”。報告表明，關鍵問題不是戰爭為什么會失敗、2020年2月之后和平進程為什么失敗、也不是阿富汗軍隊在2021年為什么突然潰敗，而是升級和延長戰爭是否值得。報告重點評估了擴大沖突導致美國重大失敗的民事和軍事問題，以使美國獲取充分分析戰爭的經驗。美國需要一種“戰略鑒別”方法，以在決定一場沖突是否值得戰斗、升級和繼續時，作出更謹慎的決策。
2021年8月18日，在阿富汗喀布爾卡的哈米德·卡爾扎伊國際機場，準備撤離的美海軍陸戰隊
六、為正確的汲取戰爭經驗制定制度化方法
許多關于以往戰爭經驗的最佳研究都來自政府外部。在阿富汗戰爭研究中，至少有兩位政府外部專家在戰爭潰敗之前或之后不久就出版了關于這場戰爭的重要書籍：卡特·馬爾卡西亞的《美國在阿富汗戰爭：歷史》、克雷格·惠特洛克的《阿富汗文件》。但外部研究無法替代美國政府內部的有效工作，也無法替代資金充足、人員配備齊全并可以完全訪問機密和開源材料的研究。美國需充分接觸機密和敏感數據，充分接觸參與戰爭的政府各部門，以對所面臨的挑戰、成功和失敗的經驗教訓進行適當的分析。美國在尋求從阿富汗戰爭中汲取教訓時，絕不能重蹈覆轍。目前，美政府內部已建立了一個組織——“阿富汗重建特別監察長辦公室”（SIGAR），該組織可安全地處理敏感和機密數據，并采取全政府方法，以確保適當關注沖突中產生的民事和軍事經驗教訓。SIGAR擁有在該領域工作過的經驗豐富的專家，能夠處理敏感和機密數據，并能夠與該領域的軍事和文職人員、國會兩黨以及外部專家很好地合作；SIGAR已經證明不屬于美國任何黨派；SIGAR關注美國在戰爭過程中的所有行動的全部細節，以及有關資金和傷亡的戰爭代價問題，而不是廣義上的政策和戰略問題；SIGAR可以適當地評估訓練和援助阿富汗軍隊的工作中的細節問題，民事援助工作中的問題，以及阿富汗內部政治和腐敗的影響；SIGAR已經利用機密數據對塔利班勢力的增長以及美國和外國軍事、文職和承包商人員的轉移和削減的全面影響進行了研究；SIGAR已經證明有能力客觀地處理復雜作戰決策中許多方面的不確定性。為正確汲取阿富汗戰爭的經驗，美國需授權擴大SIGAR的任務范圍，擴大其收集關鍵數據的權利，保留有經驗的人員，并在機構間層面擁有充分的訪問權限。國會需迅速采取行動，支持SIGAR用至少兩年時間完成汲取戰爭經驗的過程，并避免在許多需要核實數據和需要解決觀點沖突的領域向SIGAR施加壓力，要求其立即給出答案。
國會應認識到，與不汲取經驗的成本相比，從這場戰爭中汲取正確經驗的成本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因為，盡管與俄羅斯等對手的直接競爭很重要，但美國將面臨更多打擊恐怖主義、非常規戰爭和叛亂的斗爭。美國不得不應對一個現在至少有20%的國家是“脆弱國家”的局面，而且必須找到正確的路徑，以制定真正的全政府方法和充分的應急計劃。
如需轉載請注明出處：“國防科技要聞”（ID：CDSTIC）
來源 | 美國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
圖片 | 互聯網
作者 | 張明月 孫琴 趙霄
注：原文來源網絡，文中觀點不代表本公眾號立場，相關建議僅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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