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前的小飯桌是折疊的，書房里的小椅子是折疊的，睡袋、折疊臉盆、折疊桶都放在顯眼的位置，車載電飯鍋用塑料袋包著，兩個大旅行箱放在門后的書柜頂上……“把這些東西搬到車上，我們說走就可以走！”在汪東升、陳愛武位于漢口中山大道美奇公寓的家中，這些東西保持著隨時準備出門的狀態。
每次他們自駕游回來，車就停到蔡甸染坊灣的一座小樓的院子里，一輛“黃海”牌7座越野車。71歲的汪東升、69歲的陳愛武老兩口開著它，游遍了中國，他們租車自駕游的身影遍及四大洲。9月7日，陳愛武把車開到一家修車行例行保養，以保證在“說走就走”時，性能完好。陳愛武對上門采訪的記者說：“我倆自駕游有癮，我就是喜歡開車的感覺，開車不累的那種人！”
拄著拐杖開車去西藏
今年3月，41天，老兩口駕車一路向南，游了云南、貴州，行程11400公里；“五一”期間，深夜出發開車到河南看牡丹，行程近2700公里；回漢沒多久，老兩口又駕車去了利川……對于陳愛武來說，2013年開始自駕游時，她也沒有想到現在會是這個樣子。
2012年4月，陳愛武、汪東升終于買回了心儀的“黃海”7座柴油越野車，準備自駕周游全中國。那一年，陳愛武60歲，汪東升62歲。
車買回來的第二個月，陳愛武查出了丙肝，重癥。干擾素治療，不僅令陳愛武掉光頭發，還誘發了她本身就有的支氣管擴張癥。家人想盡辦法把她從恐懼和絕望的情緒里拉出來。小女婿給她買來了一本書《康復是一場旅行》，她看入了迷，年輕時就有想去西藏看看的夢想。“死前我一定要實現這個愿望！”
陳愛武的老伴汪東升原來在一家大型國有企業做保衛工作，不會開車，但手很巧。他稍加改造，把“挑戰者”變成了房車，后座是床架。晚上睡覺時，把床擱起來，早晨起來就可以把床收起來。
2013年7月1日，在第十七次住院治療結束后，陳愛武拄著拐杖出發了，身高1.66米的她，骨瘦如柴，體重只有35公斤。但她一上車，頓時就來了精神。說來也奇怪，因身體虛弱走路都不穩的她，坐到駕駛室，仿佛力量又全回來了。
這一趟是從云貴進藏，一路上海拔慢慢升高，直達世界屋脊。此次老兩口行程11400余公里，在路上經歷了昌都地震、泥石流等險象。到達拉薩，看到雄偉的布達拉宮，陳愛武激動不已：“幸好下了出來的決心!”
回到武漢，女兒們見到的媽媽就像經歷了重生：拐杖丟掉了，頭發重新長了出來了，體重增加了23公斤。
第二年，老兩口又駕車去了西藏。這次他們走的是219國道，挑戰的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新疆線。如今，老兩口把進藏的五條線走了個遍，陳愛武也驚喜于自己身上迸發出來的巨大潛能。
出國游，就在當地租車
2016年6月，他們辦理好國際駕照認證，在網上租好車，帶上睡袋、折疊臉盆、1.3升的車載電飯鍋等自駕裝備，飛往美國。
此前在東南亞自駕游時，他們的“挑戰者”在老撾時壞了水泵總成，為了這個300多元錢的配件，老兩口滯留老撾半個多月，“多花了1萬多元！”這個意外，讓老兩口做出了一個決定：只要出國游，就在當地租車。
19天，他們自駕游了美國西部，領略一號公路、黃石公園的自然奇觀，看拉斯維加斯、好萊塢的紙醉金迷……19天里，他們只住過3次汽車旅館，其他的時間，他們把汽車座椅放平，往睡袋里一鉆。車載電飯鍋里每天都可以做出他們習慣吃的白米飯。
從美國回來，他們看到網上在爭論美國的一號公路和澳大利亞的大洋路誰最美，他們決定實地去走一走看一看。2017年12月18日到2018年1月16日，他們又自駕游了澳洲。
在美國因看不懂英文路標迷過路，在澳大利亞因為看不懂英文標志誤停車差一點被拖走。出國旅游，語言不通還真是個事。一位在澳留學的年輕人教會了陳愛武、汪東升老兩口用翻譯軟件，此后，他們2019天夏天的俄羅斯之行就順利多了。“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角角落落的都可以去。”
“我是這樣熱愛駕駛”
陳愛武16歲時“下放”到恩施州燈塔公社。兩年后，她被抽調回城，宜昌市運輸公司在她報到時就把她往大貨車女司機的方向培養。那個時候女司機罕見，開大貨車的女司機更是鳳毛麟角。
恩施地處大巴山山脈，學習3年出師后的陳愛武開著大貨車在崇山峻嶺里穿行。開了5年大貨車，陳愛武又考了大客車駕照，開大客車。1979年，陳愛武調回闊別11年的武漢，在武漢一家大型家具集團任汽車隊隊長。干了16年后，工廠不景氣，陳愛武開始到處打工。她憑著過硬的駕駛技術，跑長途，接別人不愿意接的活。“別的司機是300元工資，我是3000元。”
53歲到57歲時，她在公汽公司開接送頭班車和末班車司機的職工專車。每天早晨4時起床，從武昌火車站公交樞紐，把班車開到漢口將軍路402終點，再往回開，將沿途的頭班車司機接到公交樞紐。晚上10時，再這樣走一趟，把下了班的末班車司機一一送回。
2009年7月，小女兒大學畢業，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陳愛武當月就辭去了工作，“家里的包袱沒了！”這一年，她57歲。
老兩口用3年時間攢夠了買車的錢。2012年4月，他們花8萬元買回排量2.5的“黃海”7座越野車。多年的大巴山駕駛經驗，磨煉了她的意志，為晚年自駕游世界做了精神準備；漫長的司機職業生涯練就的高超駕駛技術，使她能適應各種車型、各種路況。“我原來沒有意識到我是這樣熱愛駕駛！”陳愛武說，自駕游讓她看清自己是多么喜歡開車。
自駕游看到全新的自己
“黃海”越野車現在的里程表顯示是102700公里，老兩口租車自駕里程也接近10萬公里。
汪東升、陳愛武老兩口在自駕游的圈子里火了，有電臺請她去給自駕游愛好者講出境自駕游的經驗。不用備課，陳愛武侃侃開講。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開車不看景，看景不開車。這是陳愛武給駕友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不管是在國內自駕還是在國外自駕，陳愛武都嚴格遵守這一定律。
自駕8年，陳愛武僅在今年“五一”去洛陽看牡丹時，在高速上開到時速151公里，被罰了一次——扣6分、罰200元。
老伴汪東升在所有行程中都承擔著車輛檢修、后勤保障、導航中外文資料準備、拍照的工作。為了拍出美景，汪東升買了單反相機，還專門到老年大學高級攝影班學習。
看到了全新的世界，也看到了全新的自己。自駕游8年來，汪東升、陳愛武老兩口走過了全國的23個省、5個自治區、4個直轄市、2個特別行政區和臺灣。他們還去過老撾、泰國，德國、法國、意大利、瑞士、列支敦士登、梵蒂岡、奧地利，美國，澳大利亞。
藍天白云當被，神州大地當床，你挑著擔、我牽著馬，從日出到日落，從青絲到白發，不離不棄，彼此相伴。這就是汪東升、陳愛武老兩口年輕時許下的諾言，也是他們目前的人生狀態。“如果身體允許，我們到80歲了還想自駕游！”在人生的暮年，汪東升、陳愛武活成了自己原來都不敢想的樣子。
文/田巧萍
攝影/何曉剛
來源：武漢晚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