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歲的凌肯,是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協和醫院麻醉科的醫師。2月17日,是他作為麻醉科“插管突擊隊”入駐防疫一線的第五天。
2月12日上午,凌肯在工作群里接到醫院緊急通知:“西院接收大量危重病人,需要插管搶救治療,要求麻醉科安排10人小分隊到西院支援……自愿報名!”短短20分鐘,凌肯和麻醉科的同事,迅速組成十人“插管突擊隊”,次日一早就投入到重癥患者的搶救工作中。
因為插管時患者的氣道會直接開放,在重癥病區里,凌肯的工作是呼吸道接觸風險最高的。但每一次插管成功,一步步把重癥的血氧飽和度提升,都是從死神手中奪回一些時間。
馳援一線前,凌肯曾在微博上說:“臨走時我們笑著說,‘插管隊’這個說法帶著點悲壯,類似于‘敢死隊’。希望這次,我們用手中的喉鏡和導管,從COVID19那里,搶下更多的人命。”
凌肯2月17日告訴澎湃新聞,在支援重癥病區之前,他的主要工作是為科室聯系接收抗疫物資,空余時會在私人微博上科普有關疫情防護的小知識,沒想到迅速積累了300多萬粉絲,“之前有網友叫我‘疫情一線’醫生,我說我當不起,但這次是真真正正地上‘前線’了。”
凌肯2月17日抗疫日記
今天上午10點我開始進入隔離病區,在里面進行6個多小時的工作,到了下午4點出艙,工作強度還好。做了4個插管,插管前最高85%,最低只有65%,插管后看著他們的血氧飽和度都提升到了安全水平,讓我覺得很高興,又給他們增加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還做了1個三氧自體血治療,1個心肺復蘇搶救。
我的工作很特殊,主要是面對危重癥患者,平時不負責病人的日常治療。每次只要是我們出場,一定是他病情很嚴重的時候。正常人的血氧飽和度至少是95%以上,但我們接觸的病人血氧飽和度都很低,低于80%的血氧飽和度,就撐不了幾個小時了,我們就是在和死神搶時間。
昨天(2月16日)我們搶救的一個病人,在插管前血氧飽和度只有60%,意識已經消失,血壓也測不出了,心率呈現兇險的室性心動過速。我們麻醉醫生迅速給藥、托面罩給氧、插管,過程中心跳一度停止,就立即做心臟復蘇,給腎上腺素,做電除顫。
萬幸,病人情況迅速穩定,心跳回來了,血氧飽和度慢慢回升。病人一只腳進了鬼門關,被我們生生拽回來了。救回一條命的感覺真好。
插管工作確實是個非常高危的工作,大家知道氣溶膠也會傳播病毒,當麻醉科醫生趴在患者面前在做插管工作的時候,正常人一個噴嚏下去,數以億計的病毒就被呼吸道強勁的壓力噴射出來,涌向麻醉醫生的面部,風險可想而知。
但,你當醫生不沖在最前面,誰沖在前面呢?
我的家人聽說我加入了“插管隊”也確實會有些擔心,每天晚上父母都必須要讓我和他們通視頻電話,但好在他們也理解我的工作。
最近,因為在微博上發布抗疫的小知識和一線工作人員的狀態,沒想到從十幾個關注著,漲到了300萬粉絲。這讓我非常惶恐,也有一些網友會發私信給我詢問醫生相關的問題。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是一位高三的理科生,他對我說,他一直有一個醫生的夢想,但有些害怕血肉模糊的場面,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克服,所以想詢問我的意見。
我跟他說,在做選擇前,你一定要慎重,這條路很艱辛,選擇后也可能會不止一次的后悔。但是,如果選擇了這條路,總有一個瞬間會讓你覺得,這輩子沒白活。
身處武漢的抗疫一線,面對的是死與生的考驗,是本能與信仰的抉擇。醫者不是神,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是我們身上屬于信念的那些熱忱,擊碎了作為常人的恐懼。守護生命的同時,我們凝望未來,那里有黑暗后的光明。而我選擇記下這些抗疫的故事,愿那人性的光明照得更遠。
守在武漢這么些天,也有些想家了。我的老家宜昌是座溫婉如水、靈動過人的城市。從外出求學算起,闊別家鄉已有十余年,此間和宜昌只見寒暑,無有春秋。武漢距之僅兩小時高鐵車程,可這些年依然回家寥寥。
聽聞宜昌也在這次疫情中遭受重創,封路封橋比之武漢。愿我的家鄉安好,待春日蒼穹朗朗,疫情煙消云散,回家一敘。